“六奶奶，吃饭了……”
碧儿端着托盘，轻手轻脚进了屋，低低地叫了一声。月婵坐在梳妆台前，长长的头发乱七八糟地披散下来，一动不动。
碧儿看着早上就摆放在那里的饭菜，还是原样放着，纹丝未动，忧愁地长叹了口气。她能做的就是把早饭撤掉，把午饭再放在那里。
今天是第三天了，月婵粒米未沾。
佟鹏死了，一切都没了意义。月婵想到自己的女儿，那仅仅抱在怀里不到半个时辰的小小的娃娃，她狠着心肠将她送去了育婴堂，自己这个六奶奶的名份就是用那个小生命换来的，可是现在佟鹏死了，这一切的痛苦又是所为何来！
她自从将孩子送走以后，就刻意地禁止自己再去回忆和那孩子有关的一切，她想，就当自己从来没生过这样一个孩子，就真的把天赐当是亲生的儿子吧。她似乎真的做到了，女儿的面容在记忆中一点一点模糊了……
可是现在，那个小小的身影充满了脑海，挥之不去。她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月婵颤抖着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枝珠钗，慢慢地向自己粉嫩的手背上刺去。血，冒了出来，并不觉得疼；她换了一处，再刺下去……
她看着鲜红的血从手上，胳膊上一滴一滴冒出来，滴到地上，渐渐汇成一朵绚烂的红莲，唇边涌起一个微笑。
居然，折磨自己的身体可以稍稍从痛断人肠的悲伤和痛不欲生的悔恨中缓解一点点……月婵狂乱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又把头狠狠地向床栏杆上撞去，一下，又一下，她觉得莫名的快意向周身袭来。
“六奶奶！六奶奶！”几个丫头吓得哭叫着冲上来按住月婵，“您这是在干什么呀？”
“你们拉我干什么，放开我！滚开！”月婵对着拉她的**打脚踢，疯了一般。
“六妹！”是二奶奶地声音。
循声望去。见二奶奶和三奶奶蹒跚走了进来。凤娇地眼睛肿得象桃子一样。哭道：“老太太也是躺倒了。你再这样。不如大家一起死了倒也干净！”
忽然。月婵停止了哭闹。她侧耳听着。一串稚嫩地孩子地笑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娘？娘？”天赐挣脱了丫头地怀抱。从外面一路摇摇晃晃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鸡毛毽子直往月婵手里塞着。边奶声奶气地喊着。“踢。踢！”一边把汗津津地小脑袋在月婵脸上撒娇地摩挲着。胖乎乎地小手熟稔地便去捏着月婵地耳垂儿。
心底那处最柔软地地方被轻轻地触动了。“天赐。我地儿啊……”月婵柔肠寸断。搂着天赐又哭了个地动山摇。
两天后。月婵整整齐齐地穿戴了又出现在了锦绣坊。她象往日一样在二楼静静地坐着。检视着楼下送上来地绣活儿清单。再逐一分派给绣娘。只是脸上。失去了往日地红晕和笑容。
招绣娘的告示又贴了出去，应征的妇人一如既往的多，能入选的一如既往的少。月婵把挑选绣娘的工作交给了三奶奶，自己在楼上开始配线－－－－《美人春睡图》必须要开工了。
不一会，三奶奶上楼来，手里拿着几个绷子，“这是这半天儿让她们扎的花儿，我选了五个，你再瞧瞧，留下谁？”
月婵向凤娇手里端详了片刻，便指着其中两个说，“就是这两个吧，倒很齐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