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序瑟抬眸,却是撞进了她宛若一汪清潭却又幽深的眼底,难道不是为了将军府所以才留下来的吗?
染朝辞笑而不语,自己要一定要留下的原因却也不完全不是因为将军府。
臣是臣,君是君,如果自己真的抗旨,即使染衡再受慕渊的信任,也同样会被牵连。
而且染衡的忠心自己也已经见过了,既然自己且有一份关心这将军府的心意,那利用染衡的愧疚之心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也并非不可以。
“古人可是说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呢,既然慕渊如此想促成这桩婚事,我们又何必去拂他的这份好意呢?”
染朝辞盯着倒映出自己面容的茶水浅浅一笑道。
“你…愿意嫁给慕云庭?”水序瑟微微一顿开口,明澈如水般的眼眸稍暗。
染朝辞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眸色不明,这无关愿意或是不愿意,可以说嫁给慕云庭对于自己来说,对于自己的计划来说算是最好的了……
只有接近慕渊才能知道母蛊在何处,而接近慕渊却也只有去找可以普遍入宫的办法。
既然和慕渊在一起可能会让自己犯下“弑君之罪”……那慕云庭,染朝辞忽得想起那个如隐士仙人般的男子,轻轻勾唇,应该比较好控制了。
“如果是母蛊的原因……”水序瑟看着染朝辞开口,“我会想出办法知道如何解除的。”
染朝辞转眸,目光落在水序瑟身上,却见他眸光清亮丝毫不动,似在自己的回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你现在根基初立,这些事情做起来最怕的便是人心不稳,而且这些人还尚且不是你的人……”
染朝辞身后的幻樱疑惑地抬眼扫过默然的水序瑟,他说母蛊他会解除?可是小姐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都没有拿到,他怎么可以信誓旦旦地这样说?而且小姐说什么根基未稳?什么意思?
“这不是问题……”水序瑟抿唇开口,目光沉沉,“如果你愿意,我……”
“慕渊既然把这件事惹到了我头上,那我怎么可能让他轻轻松松地下完毒后便悠闲自在地度过余生呢?”
染朝辞起身,推开窗,从窗中灌入的风刮起鬓角的发丝,浅浅勾唇,目光清冽。
水序瑟的话被打断,身子微怔,灌入的风同时也吹起他长及腰间的墨发,默然垂眸,无声间抬手,流风从指间穿过,似是握住了什么又依旧握不住什么……
“不过如果有一天醉霄楼哪日来分店开到嘉岳国外,你倒可以给我行个方便。”
手中被塞入一个橘子,微凉的触感使得水序瑟抬眸,却看见染朝辞有些斜靠在软塌上,眼眸微含笑意。
她手中也拿着一个金色的橘子,她圆滑细腻的指尖剥开那层橘皮,饱满的橘肉一半露出来,晶亮的几乎能看见里面的清甜的汁液。
她剥下一瓣橘子,轻轻放入口中,微微眯起清亮的眼眸,“怎么,不愿意?”
悄然转手,手心处的那个精致小巧的橘子便落入袖中,贴着温热的肌肤的微凉的触感似清风拂去心中的沉闷。
“行什么方便呢?”水序瑟微微轻笑着开口。
她都一切都知道,却没有开口过问一句,任自己发展…是不是也代表着自己在她心中已经是最值得倚靠信任的人了呢?
染朝辞没有想到水序瑟居然会回答,方才只不过是不想让他陷入尖角之中,认为自己会有什么事而多想什么。
不过既然他已经开口了,自己不说也是浪费这机会了。
咬开口中的橘瓣,橘汁中酸甜感让染朝辞微微眯起眼。
找了个更加舒服的位置斜靠着,想了想开口,“比如,包庇一下,少收些赋税如何?”
“呵……”一声如微雨蕴秀的轻笑声传来。
染朝辞向着这边撑起了身,这边的水序瑟却是扬唇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微微眯眼,眼前的水序瑟却是悄然有了些变化,肌肤比起之前的苍白此时莹润如玉,几乎尖锐的下颌变成精巧流畅的弧度,本就如深墨般的双眸白的清澈,黑的灵韵。
原本还微带青涩的面容却是愈发的清朗秀丽,清癯修长的身躯掩在如碧天般的蓝衫下。
最为简洁却是极其衬托他的气韵,高洁如绵绵白云,眼下的一颗鲜红的泪痣却为他添加一份动人的怜媚,如血如砂,犹如一朵含骨桃花完全绽出他最惊心的姿态。
最为不同的是……如果说之前他的气质是平静淡然却自然所流露出高贵出尘的感觉,而现在却有些剑锋所指,凌厉剑张之感,所谓逐鹿,君王之感……
“如果你想全免的话,也并非不可。”笑过之后,水序瑟开口。
“可与不可,也需你先回国,”染朝辞将手中只剩橘皮的空壳放在桌上,“难道他们一直并无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