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子期以为自己听错,满眼秋波粼粼地瞅着紧蹙的眉头,真纠结:“大小姐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他不介意掐死她。
“哎呀,你怎么耳背。”灭绝嫌弃地挪开,顺便拽了某人的袖子来擦手,边擦还边嘀咕:“靠,耳背不会传染吧。”
楼子期娇嗔地瞪过一眼:“大小姐,你真坏。”
媚眼眨巴两下,好生无辜:“我不坏,你怎么爱。”
爱你妹:“大小姐就舍得子期死?”
金质团扇摇乱了午后秋阳,湖光潋滟缱倦在薄纱雾笼的裙角。灭绝笑着摇头,睫毛压下的眼角透着轻浅的凉薄:“舍不得啊。”舍不得你死,可更舍不得自己憔悴。
碧色成片瞬地停驻在楼子期指间,喧闹的湖光山色中,少女那一句无端地萧瑟了明媚,于一片放肆的喧闹中,显得那般暗淡晦涩,似真似假。楼子期微愣,凝神再看,却只是他厌恶的奢华,舍不得,舍不得他,他怎么信。
“子期啊。”
“恩?”
“死吧,早死早超生。”她握拳拉灯,飞艇。
有这么说话的吗!
“可是,大小姐,子期不想死。”楼子期呼吸一颤,头一瞥,极目远眺,演技款款而来。别以为自己位高权重,就能轻贱他的命,他可是会反抗的。
“你怕死?”
他当然怕死,谁不怕死,所以他才这么努力地让自己活。
“不,子期不怕死。”
嘴硬!
灭绝摩挲着扇骨,笑得漫不经心。“那又是为什么呢?”
楼子期倏忽一笑,无奈又悲伤:“子期怕,怕,怕,怕如果子期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像子期一样爱着大小姐了。”他捧心,念到烂的台词。
解忧瞪着楼子期和她家小姐,这演得是哪一出。
“真的吗?”切,她还以为卡带呢,差点重启。
没悬念还没创意,“大小姐,你可以不接受子期的情义,但请你别践踏子期的真心。”他还来劲了。
“我很感动。”
看吧,哄个女人罢了。
幽怨“大小姐,你怎么舍得子期死呢?”适时地提要求。
“子期,我想通了,你不能自尽。”灭绝拍桌子,要的是气势
楼子期一拜:“谢大小——”
“来人啊,拉下去,沉湖。”
“姐你妹啊。”楼子期瞪眼,脸色微红,他不想吵架,吵起来他就是个泼妇。
灭绝往榻里一缩,偷偷摸摸地往四下里瞥了两眼,中肯道:“楼公子,形象。”
“你都要我的命了,我还给你屁形象啊。”
解忧心疼地瞅着楼子期,凑她家大小姐耳边:“大小姐,请三思。”
“三思什么?”
解忧坦然地接受楼子期感激的目光,叹气:“这个有点贵,玩折了要百倍赔付。”
云灭绝肩膀抖了两下,楼子期狠狠剜了解忧一眼。
“哎呀呀,玩折了是个什么概念啊。”灭绝拉过解忧,躲在扇后,小小声。
楼子期冷哼一声,广袖甩甩,凑个耳朵听。
解忧面不改色:“不能人道。”
秋风阵阵,凌乱!
“哎呀呀。”云灭绝惊悚了:“这个百倍赔付又是多少呢?”
解忧正色:“二百五十万两。”多贵啊!
灭绝睁大眼睛吸气,随即感慨:“他这钱,真是容易赚啊。”
这话很实在,可是楼子期听着刺耳,他瞪眼,他跺脚,他炸毛了:“容易赚?容易赚个屁,容易赚你怎么不去赚,卖笑是个技术活,mai身是个体力活,老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洞房秘术无一不会,老子从一介小倌坐到望君阁头牌,你以为凭的只是一张面皮吗?老子连续三年摘得华夏倌阁魁首,你以为靠得只是一具身体吗?容易赚?容易赚!你怎么不去试试压人和被人压,你告诉老子到底是哪一个铜板好赚了——”
解忧懵了,大部分人都懵了。云灭绝缩手缩脚地仰望着楼子期,忍不住地往后缩,她错了。
楼子期以一眼鄙睨天下横扫众人,操起小几上傅离人专用的茶杯,仰头饮尽,继续慷慨激昂:“男娼怎么了,我楼子期就是个男娼,看看那些个表面正经地文人墨客,达官权贵,一个个还不是排着队往我楼子期的被窝里钻。老子心眼小,但是老子不缺,老子脾气好,但不是没有,老子不待见的,捧着金山也别想进老子的门,不待见老子的,就别出现在老子的面前,老子是有尊严的,不像某些人,热脸贴着别人的冷屁股,还一个劲地说香——”
众人吸气。解忧瞬间跳开,惊恐地看着她家大小姐,这货找死。
灭绝聚精会神地看着楼子期,没反应是她真得没反应过来话里的含沙射影。
“你以为只要躺着就能招财了,没有技巧,不会,谁会留恋你的门头,我楼子期就是能让女人欲仙欲死,男人疯狂迷恋,没接过吻,没上过床,没自己赚一个铜版,你有什么资格和老子说赚钱容易,啊!”
楼子期最后一声是用吼的,他看出来了,他也豁出去了,谁怕谁啊。
云灭绝认真听完了楼子期的叫嚣,受教地猛点头,可是这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还没计较怎么没穿成女皇或者圣斗士呢,谁怪谁呀。
“所以。”选择总是艰难的。“子期到底是想生不如死地活着呢,还是痛痛快快地死呢?”
她啃手指,别吓唬她了,她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