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时已是未时末,党奇人没进门便已嚷嚷:“快快摆饭来,可饿死我了。”
门里没人应声,他掀开帘子正要进去,迎面突然一阵风声,他下意识的偏过脑袋,没想到来势既快且凶猛,他鼻梁上一痛,眼前一片金星,已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对方一拳。
党奇暴怒,顾不得擦鼻管下流淌下的血迹,怒吼一声,挥拳也向门内砸去,却没想到拳头落空,他一个趔趄跌进门。
“你个孽障!”额亦都已是年过半百,却风采依旧,威猛不减当年,一双眼锐利如刀,猛地瞪过来,威压迫人。
党奇万万想不到打自己的人竟然是平时待自己溺爱有加的父亲,一时脑子里混沌一片,没了反应。
额亦都趁机一把卡住党奇的后颈,将他提拎进东厢房。
父子二人一进门,后脚便把房门砰的声重重砸上,那声巨响惊得堂屋内满座的女眷激灵灵的吓出一身冷汗,有识趣的如嫩哲格格这般的,立即便要起身告辞。
木槿心里尴尬不已,面上却仍要维持当家主母的客气,婉言说了几句留客的话后,这才送嫩哲等女眷出门。
颜哲、谷佳珲和穆库什因是一路,便同乘一辆马车回木栅。
车上颜哲回想起额亦都打党奇的凶狠,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心有余悸的道:“原来额亦都长这等骇人模样,真真儿比阿玛还恐怖百倍。”
穆库什一直是魂游太虚的状态,倒是谷佳珲在旁斥道:“瞎话什么,额亦都骁勇善战,阿玛视同兄弟,岂是你我能在背后非议的?”
颜哲想顶嘴,又自觉自己辩不过六姐的伶牙俐齿,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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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木槿正将众宾客一一送出门,那头房内父子两人却是气氛冷凝得几欲剑拔弩张。
“阿玛说的什么话,我听都听不明白。”
额亦都看着儿子死鸭子嘴硬的态度,心中的怒火不禁化作一团悲凉。
果然是慈母多败儿,这个儿子自出生便是在蜜糖水里泡大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他大不了几个月的嫡长子班席只因为生母地位不显,虽是他娶的第一位元福晋,到底远远比不上扎剌玢。党奇一出生,扎剌玢宠爱不说,努尔哈赤亦对这个外甥喜欢万分,之后扎剌玢接连生子,努尔哈赤顾惜堂妹照顾不周,甚至还把党奇抱到了木栅抚养。
党奇一直都有种比自己的兄弟姐妹高人一等的感觉,小时候额亦都还并不以为意,他子女众多,多得有些个他连年龄都搞不清到底多大了。他对党奇偏爱是过了点,可没想到会因此让这小子长成如今这般无法无天。
“你做下的好事!殊不知这事上焉有不透风的墙!图伦死了,贝勒爷命都堂查办此事,偏偏主审还就是武尔古岱,你觉得这事你能撇清干系?”
额亦都严词厉色,党奇眼神闪烁,却依然破罐子破摔般耍无赖:“阿玛,你不要听风就是雨的,什么褚英要造反,这世上焉能有子杀父的道理?还有那个叫阿木沙什么的孩子,虽然是亲戚家的孩子,可我连名字都记不住,我怎么可能跟那孩子有什么瓜葛?阿玛,你不要受人蒙蔽就来冤枉我,从小到大我被人诬告的还不够多么?”他意指的是他的那些见不得他受宠的兄弟姐妹,果然额亦都听后,目光沉沉,似有动摇,党奇见状,更是加了一句,“不是说,那个女孩儿失踪了大半月是与人媾合私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