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戒指,哪有那么大的戒指。应该是手镯,是手镯才对。”
“有的像是戒指,有的确实像手镯,烧糊了,不好判断了。”
“这一次可捞了不少好东西……”
围观的群众碍于警察威严,谁也不敢大声说话,但又实在憋不住,只得低下脑袋,小声议论一番,不过人多了,七嘴八舌,也是乱哄哄的。
警察们正急着搜刮所谓的“证物”,压根儿就没有将围观的群众放在眼里,他们一味地重复着“抬起黑乎乎的东西,找到放光的物件,取下放光的物件,放入红色的木箱中”的动作,看都顾不上看这些喝着寒风凑热闹的人。
那警察局长大人早已不再懈怠,他一门心思盯着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这口箱子,就是有飞虫飞到了他的脸上,站在了他的眉毛上,他也不眨巴一下眼睛。
莫可名状的恐惧让乔晓静和翠玉挨得更近了,她们两人手握在一起,对视了一下,便低着头朝议论的人群挤了过去。
乔晓静和翠玉看到犹如烧焦的木棍一样的手臂和手指被乱七八糟堆放在废墟边上,就像一座小山,每个手指和每条胳膊上都有一圈没有被大火侵袭过的圆环形印迹,这印迹确实是戒指和镯子留下来的,毋庸置疑。
看得久了,想得久了,乔晓静和翠玉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时不时会出现眩晕和呕吐的感觉,但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她们强忍着,没有倒下,更没有吐出来。
此时,有一个小孩的声音,洪亮至极,高声喊道:“好大的玉啊!”
乔晓静和翠玉扭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正站在烧黑的尸体边上的警察手执着美玉,这美玉大如圆盘,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美不胜收。
乔晓静对翠玉耳语了几句,翠玉连连点头,两人向前挤了两步,重又站定。
这位警察抱着美玉跑到局长面前,正欲放入红色木箱时,局长附身挡住了他。
这局长伸手接过美玉,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正反两面仔细打量了一番,不顾美玉上的灰烬便放在嘴边亲了起来。连连亲了数分钟,又用自己的手帕擦拭着美玉,每个动作都是那么轻巧那么温柔,到了极度小心的程度。
“那不是……”翠玉正要说话,乔晓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其实,乔晓静和翠玉都知道这块美玉是醉心居老鸨的,是她的最爱,她平生喜欢炫耀,醉心居的姑娘们几乎都见识过这块美玉。
“死了还这么重,真是的。”那位抱美玉的警察又回到了刚才的那具尸体边,在一具尸体上使劲拽着一条项链,嘴里骂骂咧咧的。
这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当然也包括一直盯着那具尸体的乔晓静和翠玉,他俩就是为了搞清楚那具尸体是否是老鸨的,那老鸨是否真的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才来这里的。
几个警察见到这种情况,急忙赶过来帮忙,也许是项链卡在了骨头上,不管怎么用力拉拽,项链都无法从这具尸体上取下,无奈之际,一个矮个子警察抡起铁锨,直直朝那具尸体上插了下去,项链这才取了下来。
经过一番擦拭,这条项链在局长的手中闪烁着金光,乔晓静定睛正视数分钟,确信正是醉心居老鸨从不离身的那条项链,看到警察为了得到这条项链,竟然将这具尸体硬生生劈成了两半,想到此,乔晓静捂着嘴哭了起来。
翠玉亦是惊讶万分,她浑身抽搐着,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离开。乔晓静和翠玉连爬带滚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出了人群,来到了一颗大树下,乔晓静和翠玉再也没有力气迈步了,两个人躺坐在地上,谁也没有说话,眼泪便夺眶而出。
她们有满肚子的苦水,曾经在醉心居未变成废墟之前,受尽了屈辱和roul,就是做梦都无法摆脱被人折磨的命运;她们曾经无数次在心中诅咒这个恶妇,盼打雷将其劈死,盼江湖侠客将你杀死,盼吃东西毒死,而今因果报应,终于成了灰烬,还被警察分尸……
她们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天色渐晚,乔晓静和翠玉再一次朝着她们这两天的住处而来,在这里,她们感觉特别踏实特别安心,纵然没吃没喝没床没被,动辄还会被叫花子们的鼾声惊醒。
当乔晓静和翠玉拖着疲倦的双腿来到胡同口的时候,突然,从胡同里跃出了两个彪形大汉,猝不及防,便将她们打昏了,然后被装进了麻袋里,抬上了一辆马车。
马蹄声声,转眼之间,马车消失在了无尽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