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硬绷着皮面不好发火,低头瞅着自己掌下圆滚滚的肚腹,我还穿着结婚时的白色礼服,裙摆处的血迹被海水冲刷过后仍然留着模糊的暗红纹络,像藤蔓一般。它好像纠缠住了我的心,让我内里泛起苦涩,很想放声大哭。
在我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时,这些人又将我拖入黑暗之中,打破了我所憧憬的恬淡生活,我本打算放下枪从头再来,从小护士做起,在此期间拿到医生执照,做我理想中的职业,我可以努力工作,我想我也能兼顾一个家庭,我能照顾好我的丈夫和孩子,至于克列斯,我觉得他适合在孤儿院或者幼儿园工作,那家伙超喜欢小孩子,而且对那些黏人的小家伙能发挥出他绝无仅有的耐心,从不发脾气,对我都没那么好过。我们的生活里没有硝烟,没有杀戮,只有温柔体贴以及欢声笑语……
“嘿,问你话呢!”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打破我的思绪,并用枪托重重地敲击着车窗玻璃。
“什么?”刚刚因为走神我并没有听见这个人的问话。此时再仔细看周围的景色,除了连绵不断的高山就是覆盖着黄沙的土地,偶尔有一簇绿色的植被点缀其中,为这里的荒凉多添一抹生机。拦下我们的车队一共有三辆,都是改装后的吉普,每辆车上都配有重机枪,我甚至看到了肩扛式导弹发射器,看来他们的装备不差呢,怪不得敢光天化日下出来抢劫。
身边的首领忙堆起笑脸将准备好的过路费递给了来人,并好言相求,希望那些人不要为难我。
“我问你从哪儿来的?”杵在我车窗边戴着头巾扛着ak-47的年轻人又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看他把自己的枪擦得很干净,我想他应该很珍惜这把长火,因为阿富汗南部远离军火大国俄罗斯,这里的枪支售价比其他地方要高好几倍,在喀布尔的黑市里只需要150到200美金一把的ak-47在南部的坎大哈可买到800美金,我对市价为什么这么清楚?拜托,也不瞧瞧我是做哪一行的,咱当佣兵的可是靠枪混饭吃,枪支弹药是我们的主要支出,在黑市里淘枪支是一门必修的学问,我对全世界各地的枪支价格都了如指掌。比如在阿富汗,这里的人就认为质量最好的是原装的俄制武器,其次是产自捷克和斯洛伐克的武器,埃及生产的武器也不错,不过他们不喜欢伊朗的武器,说是质量不好,所以售价也最低,他们最钟爱的是一长一短两种武器,长的就是ak-47步枪,短的就是‘马卡洛夫’手枪,这些从不在我单兵装备枪械清单里出现的武器在这里却都很抢手。
我将目光从年轻人的装备上收回,怀着无限惆怅的心情浅浅地发出一个音:“秦。”在巴基斯坦这个音代表中国,在阿富汗也是一样。
不止是拦住我们车队的人吃惊,就连我身边的首领都愕然地看着我,直到那些人欢呼着并不住地称赞我身边的首领,拍着他的肩膀说他有能耐,居然能娶到中国女人。那个收取过路费的人居然还把钱全数退回给了首领,说是一点小意思,留给我这个新嫁娘添置首饰。
先前敲我车窗的年轻人更是乐不可支,一直和我攀谈,我的达里语并不是十分好,但是大致还是听明白他所说的,那人说自己是哈扎拉族,和我是同一个名族的后裔,说我们是一家人。我恍然大悟,哈扎拉族据说是成吉思汗西征后在阿富汗留下的驻兵的后裔,和蒙古族一脉相承,所以他才以此断定我和他有着亲缘关系。以前我就常听色鬼抱怨,他只要一到中东地区出任务就恨不得捎带上我,原来我这个属于蒙古人种的中国人在这里吃香呢。
看着这些热情的人,我开始动起了歪脑筋,我忽然抓住身旁首领的胳膊,从他的腰包里拿出了先前他用过的数码录像机,我做出好奇的样子想和这些人拍照留恋,首领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并用他凶狠的眼神盯了一眼后面的运输车,他是在警告我不要乱来,丹尼尔的性命还在他的掌控中。
“我不会逃走,只是想留个照片作纪念而已。”我说完就跳下了车,和一帮异国他乡的友人拍起照来,这些男人一个个都很具有表现力,在镜头面前一点儿都不羞涩,而且数码拍照立拍立现,这让男人们更是喜欢。
首领也下了车在一旁直瞪着我,我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分,他们是为了低调行事才不和这些‘占山为王’的强盗计较,要是真动起手来,首领这边的人绝对占上风,我想首领面上的阴沉是他在努力说服自己千万别冲动,而和我拍照的男人却误会了他的表情,笑着打趣道:“嘿,兄弟,这个可不是阿富汗女人,不能抛头露面这样的约束对她不起作用。”
首领走上前拉住我说:“是个男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看,这个时候我还真觉得以前政权时规定女人出门得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