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空间有限,喻希再怎么往车门靠,两个人之间也不会隔出东非大裂谷出来。
裴渡这个人没什么同情心,血跟外面的温度一样,是冷的。
以她堂嫂蒋雅琦为例,被分手时她寻死觅活过很长时间,整个晋城都被她闹翻了,目的也只不过是想让裴渡多看她一眼,可即便如此,裴渡也从没有露过面。
堂哥喻宵暗恋蒋雅琦很多年,看不过去时找到裴渡,强压着怒火要带着他去见蒋雅琦,“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你快丢了半条命?”
裴渡眼也没抬,“那你应该去找医生。”
对前女友无情也就算了,对亲爹更狠,以至于裴家每天比宫斗更精彩。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的头,喻希挽过耳边的头发,尬笑了两声,“裴总真会开玩笑。”
她面对着的是裴渡顶着张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开玩笑的脸。
喻希假笑,“我代我跟我大伯真诚感谢您。”
“哦。”
裴渡没什么情绪的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垂眸,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平板上。
一个冰冷的哦字,落在喻希耳朵里,带着几分嘲意,像是讽刺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坦白讲,她被这个哦字气到了。
但在她权衡了下大半夜她一个柔弱女性打车去酒店遇害的可能性,很快打消了下车的想法,往门边再靠了靠,能隔开几毫米都是赚的。
裴渡也不是话多的人,说了句“开车”,结束了跟喻希之间基本的社交礼仪后再没说话。
他略低着头,额头上垂着几缕黑色碎发,带着小片阴翳,他的唇不算太薄,唇形很好看,不说话时轻抿着,压出一道直线。
喻希跟他之间自动填充着不熟谢谢的气氛,她单手撑着脸,去看窗外景色。
车内温暖,她将驼色的粗棉线帽摘下来。
因为遍地铺着厚雪的原因,这里的夜晚没那么黑,公路上立着路灯,在暗淡中晕开了大片的光,显得格外静谧,她大脑放空了许久。
直到突如其来的铃声响起。
是唐泽宴打过来的。
喻希下意识想要关掉,但铃声很突兀车内另外两个包括裴渡注意到了,虽然他只是抬了下薄白的眼皮,再无其他动作。
出于心虚,她认为自己要是不接电话,裴渡会联系到她半夜一个在机场狼狈到需要搭便车以及挂掉电话跟唐泽宴闹矛盾了,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了。
多亏了裴渡,让她被绿的悲伤冲淡,而一门心思放在了如何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异常来。
喻希直接接了电话,在那边还没有说话时,便用她对唐泽宴温柔语气道:“阿宴,知道你工作忙所以我先过去等你,你明天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那边唐泽宴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已经在车上了,车里暖气开的很足,一点也不冷。”喻希自顾自的说,演的真像那么回事。
唐泽宴:“我是告诉你,你别又把这种小事闹到长辈那去……”
喻希面不改色,语气亲昵,“已经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嗯,好,拜拜。”
说完,她就直接挂断电话,这也是她第一次挂掉唐泽宴的电话。
装完,喻希并没觉得更满意,反而觉得自己更悲哀了。
但好在,没有在裴渡面前露出破绽。
车很快到最近的星级酒店。
喻希下车前又说了几声感谢,对裴渡也对司机。
裴渡依然没什么情绪,他颔首算是回应,下一刻他背转过身抬腿走了几步接电话去了。
喻希从司机那接过行李。
目光越过司机低下来的肩膀,看着裴渡立在那,侧脸的线条凌厉又倨傲,还飘着雪的小雪落在他宽阔的肩上,他黑色大衣上,像是给他带了层虚幻的滤镜。
他慢条斯理的回着电话,呼出的气息,带出小团雾气。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名声那么差,依然有女人前仆后继。
喻希推着行李去办理入住。
等她办好推着行李去电梯时,裴渡刚进酒店,他的一缕碎发被雪打湿,贴上了额头,黑与白,有着极强烈的对比。
在之前,喻希从来不会想到有一天会上裴渡的车。
而在之后,两个人也应该像是平行线,再无交际。她收回视线,朝着电梯笔直走去。
同时,裴渡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背影上。
想起她突然出现在车外的样子,低着头,黑色的头发不受管束的往下滑,巴掌大小的脸冻的发白,唇色猩红,挺翘的鼻尖冻的通红,眼里像是大雪融化一样。
他一眼认出了她。
看着她的打扮就知道是去找那位未婚夫的,也只有这时候,她才会一副良家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