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吗?那…痛吗?”瑾姑听后,怜惜地问。她本想想伸手去摸他头的,但手伸未及,又怕他会抗拒,也就没做了。
“啊?嗯…不痛了,已经没事了……”叶风以为她问的是现在还痛不痛,所以才这么回答,但如说当时的话,那时他仍昏迷着时,感觉不深,不太记得,而醒来后的事,这时他也没太多印象了。
这时,叶风听了瑾姑的话后,虽然无法完全确定,但言语间似乎又有点说得通,之前她问那些船员她儿子的所在的时候,也都是这么说的,应不是谎言,虽不太足以证明一切,但也令叶风稍相信了点。
之前瑾姑逼问那些船员时,叶风和飞儿见似乎与自己无关,也只是站在一旁,虽然也听到他们的对话,但因不知来龙去脉,听不懂,也没太当一回事,这是叶风回想起那时的情形,对当时那些船员的惊讶的反应,似也稍懂了些了。
“那…咱们家为何会被恶人害的呢?咱们仇人是谁?”叶风他是有些信了,后又想起瑾姑说被人害的话,便问道。他和家人失散了这么久,心里早已有无数话要问的了,所以这时心里一想到这就问了出口。
“这…这恶人害人还需要理由吗?徒使咱们再是清白无故,一个运气差怎样也能忽然被人害了!”瑾姑只这么回答,理由似稍有牵强,似不想再多提起以前那事这样说的。
“至于仇人嘛…碧儿,别要知道了,娘不想你去寻仇,只想你好好活着就够了……”她再接着说,望着叶风,眼里尽是慈祥的神色。
听着这句话,叶风见她看着自己的神情,样子虽然还是较年轻,但这些话说了下来后,一种难言的亲切感不自觉地已在他心里隐隐生起,并开始有点说服了叶风。令他渐渐地相信了眼前的这位瑾姑,真的是自己的亲生娘亲,心想到此处,就没对她的那回答多作怀疑,也不再追问仇人的事了。
“那爹…爹呢?他怎么了?”他这时只想到如眼前真的是娘亲的话,那爹爹又到哪去了,便再问出。
“他…他…那时,我见他的身体已倒下,但那时我们是遭人暗算,那群恶人又非常地多,形势极之恶劣,而我自己也受了伤,没办法去救,才只能唯有带了你便逃了…我想……他应该也已没了……”瑾姑谈起丈夫,她似乎较重视儿子,一直将心力全摆在寻儿上,对丈夫的生死,这时叶风问起,她想了下,才这样回答。或许她是想到以当时的恶劣形势下,她的丈夫怕是难活了,怕伤心,这才没敢多想吧。
“爹……”叶风见瑾姑这么说,对这此时生死不明、不知去向的爹爹,此时也只能如此地抬头朝天细唤一声了。
话说到此处,虽也不太肯定,但叶风比较不懂得怀疑人,而且对瑾姑似乎越来越觉得有种亲切的感觉,内心里隐隐地也就逐渐相信深了。
“对了…碧儿,自从你的那小腿的印色出现后,你有没觉得身体有产生什么奇怪的变化吗?”她突想起一件重要事般,又小心地说出来,问他。
刚才瑾姑一直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拼命地向他说明、解释,将心里的某些想问出口的问题都暂搁在了一边不敢问,这时她见叶风的样子似已有点相信了,心里有点松了松,就即才想了起来,开口问他。
“嗄?……哦…没有啊,只不多是这里变了些颜色吧了,没什么不同,所以我也才没放在心上。”叶风对她着急的样子并不为意,只是仍不习惯她称自己作‘碧儿’的这名字,所以迟疑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就只是随口摇了摇头回答。
“是吗?那…那没什么了……”瑾姑听了他的回答后,似松了一口气般,没再说什么了。
“呃…那时……你说那时带我逃了……那后来我们是遇了船难…遇到大海浪将整艘船冲烂了,我们这才失踪,那…之后呢……你之后到哪去了,怎么这么多年都找不到……”虽然叶风对她是自己母亲之事心里渐感接受了,但那人在眼前,却也还是没法将一句娘亲叫出口,不像对那不知去向的爹爹般,反而就能够很顺口、自然地就唤了出来。
他自小一直再找寻会和自己有关的亲人,但却都没办法找到,这时眼前出现了个自认是自己娘亲的女人,那心里自然就想到要一问究竟这么多年来,她到底是去了何处,一直没法让他找得着。
“那时,大海浪一冲便将整艘船给冲毁了,我本来是一直握着你的手,一直紧紧地抱着你的,但…但那海浪这么一冲,根本没法控制得住身体的去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小身体离我越来越远,我想游过去…就是不能,到后来…已看不到你的身体了……呃…而我也放弃了去救和自己,手脚停下摆动,不游了,只让海水将我冲了去算,以为这样子会能较快再见到你的……对不起……娘没用…没办法救到你……”瑾姑说着,眼眶已湿,一直不住地道歉。这使叶风感到颇难为情的,也忙安慰她。
“之后,当我再次张开眼睛时,已经不知被海水冲去了哪里,那时只见是在一个海岛上,那时的……一开始我像是完全没了记忆…不知怎的,那时我昏昏混混的,只记得眼前是一片的花海,非常地美丽,还有的就是…之后我便在那里过了一段很长的日子,直至我记得回了一切后,我才离开……”瑾姑这时说到这里,脑里似有点混乱了起来,一手直抚着头。
“对…对不起…碧儿……我不知为何会忘记了碧儿的,不过现在回想,我记得当时身体没受什么伤…不…应该说之前被创的伤也都没了,对,好像完全没事的,但不…不知怎的,从那时开始,心里就一直有一把声音告诉自己,不能离开那里,不然的话,就会没命。那时的我…不知怎的……像全毫无自己的意志般,便乖乖的一直这样待留在了那里的……”瑾姑回忆着说,话语渐渐乱了起来,似全不能作整理般。
“现在想起那时那段时期的事,像是在梦里一样,朦胧一片,都记不得太清楚,我只记得后来,那时我突醒觉了起来时,知道必定要离开那里的时候……那时我是因为脑里不知为何地,渐渐浮起了我们的家、碧儿等等的景象,一段段往事忽然地一下子全冲了脑忆了出来。那时我就对自己说,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离开那里,去找回碧儿你,于是就不管能不能离开、走后是否真的会死这些问题了。只想到无论如何,我都要走!就这样急着离开,就出了来……”瑾姑仍似是以飘浮不甚确定的语气说着她此时仅记得的事情,但说到那时欲离开那地方的意念时,却流露出异常坚定的神情、语气来。
“对了,刚才…好像也有听你说什么蝴蝶离开了蝴蝶林就会死这样子的话,那是什么啊?”叶风记起之前她说的那句他全听不懂的话,似和这时她说的这地方有关系,便问了。
“啊!对了,蝴蝶林,那海岛是蝴蝶林……对,我…我那时叫阎蝶梦,但不知是谁取给我的…还有……嗯!……”瑾姑听叶风这话,心又似忆起了一些,细声地说,语到后面,神情怔了怔,似想到了什么事般。
“你之后不是应该有去了找那群什么海上木兰的人吗?还有好像也对他们下了毒的,刚才一直听他们喊要什么解药的……”叶风对她像突然失了忆的样子感到奇怪,随手便拿起刚从她手里取得的解药给她看。
手中的解药拿起,叶风这时自然也记得了救人的事,但这种情形下,怎说也不好离开的。
在瑾姑的脑里,不知何因,从到了蝴蝶林后的那段回忆,在脑里就像被白布遮了层,非常地模糊,感觉仿佛那只是梦里的往事一样。
那段往事记忆,就像是所有在梦境里出现过在眼前的事物,在梦里时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但当一清醒过来后,那段梦里的回忆就会变得模糊不清了。这时的瑾姑,她的情况似乎就是这样。
而且在叶风看来,之前的阎蝶梦和这时的瑾姑,前者的亲切和后者的冷冰,虽眼看的都是同一个人,但二者却给了他二种不同的感觉。这仿佛就像她是从阎蝶梦的蝴蝶梦境里,清醒过来后,才转作回了瑾姑般。
其实有一点叶风可能没发觉,真正使阎蝶梦清醒回成瑾姑的关键,其实是在遇到了他叶风的时候,从那时开始瑾姑才渐渐在不知不觉中,慢慢一点点地恢复过来的。
到了这时的瑾姑,她似乎已经全想起,并整理好了之前那段时间里,所有的那些杂乱的记忆,也就是——过去曾作过的事情和她早知即将要面对的一些事情……
“对了,没错,那时我脑里只有心急着要找到儿子的念头,之后就来到了这岛…上,将他们的一些人…杀了……再在他们身上下了那毒…就是要他们帮我找当年的那艘漕运船上的人,我以为儿子会在他们手上,要他们交出来……”瑾姑回想着不久之前她所作的事,却有种大梦初醒般的感觉,脸上有点讶异的表情,似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时从自己口里说出的这些话,都是自己曾经亲手作过的事情般的样子。
但无论她是再多么如何的不想接受或说出,这些自己曾经的所为都好,她是怎么也都必定要说出来的,因为,她觉得,这是对儿子的一个交代。
“但…但那疯女人一直喊说我杀了她孩子……那…那不是真的…碧儿,相信我…我那时急着想找回你才…才做那些事的……我又怎会杀了别人的孩儿呢……碧儿……相信我……”瑾姑想到当时那个冲入网里,一副疯癫样子、似非要真杀了她不可的那个疯女人,也就是英姐,这时瑾姑想到这,虽然那疯婆对瑾姑来说,没甚意义,但那疯婆说自己杀了她孩子的这一事,瑾姑是非要和叶风澄清不可的,于是她急忙向叶风作出否认,一定要他相信才肯罢休。
叶风被她这么求着,也不敢怎么说,只是傻愣愣地点了几下头来作迎合。
在瑾姑她自己的观念里,自己可以认了杀人无数,但是坚持绝不会害孩童的,无论如何,都不会的……
“至于那毒…你用这解药在他们身上各点一滴就可以解了……”瑾姑到了这时似乎已将自己脑里记忆里的细节也都头尾全贯通好了,也能说出这解药的用法,告诉了叶风。
这时的瑾姑,像已将要说给儿子听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刚才有点紧张的样子已徐徐的放松了些。
此时的她,那一直执持在心里,自觉难以了结的心愿也都将其全给圆了,心里似乎也轻松了许多。
但当叶风看着她时,他却细细发现到,此时他面前的那详和、温柔的眼神眶围里,不知不觉地已微现起了些湿意。
但瑾姑不想让他看到,即转过身去背向着他。叶风见此,心想她应该是感动所致的,便想伸手去搭向她的肩,安慰她,但手伸未及时,瑾姑转回了过来,欲开口说话。
但这时这些话,听在叶风耳里时,却像是说着最后即将道别的话般……应该是用如遗言似的话会较为的贴切……
瑾姑不想儿子也难过,说出这话时,心里已做好了准备,脸上尽可能地表现安然些,嘴角微向上,细微笑着,将话说了出来,“碧儿…嗯……刚才我也说过了…蝴蝶离开蝴蝶林的话…就…就只有死……所以…我……”但说着时,还是忍不住,停住了口,也再说不下去。
“啊?你怎又说这些话来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怎又会死呢?而且…你也不是蝴蝶,你是…我……我娘……啊……”叶风终于将‘娘’说了出口,但他还是奇怪她为何一直这么说,虽然之前她是像很疲倦的,但自他两人相认后,听她兴奋地语气又不似有事了,可这时又不知为何地重提了出来。
“哈…你终于叫我娘了啊……好,好,娘亲不是蝴蝶…但蝴蝶林是一个种有百毒的地方,我这时出了来后,身上曾中的毒就已发了开,刚才认回你,心里一开心才将毒性暂时延后了点……总算老天对我不薄,让我临死前遇回了儿子……儿啊,见到你健康、长大了的样子,我心已满足了……”虽然叶风终于唤她一声娘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但她也没太大的反应表露出来,似乎已经看开了许多,只如此淡淡地说。
“什…什么?你也中了毒?那…那这解药…你先用了吧……”听她突然这么说,叶风慌张了起来,毕竟他才刚与娘亲重逢,怎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又说要分开了呢?立刻打开小瓶子的盖,依她刚说的,想帮她解毒。
“呵…傻孩子,这是两种不同的毒啊,而且,我身上中的毒,除了蝴蝶林,别无地方有解药了……”瑾姑微微笑了说,手自然地摸了摸比她稍高些的叶风的头上。
这举动就似大人赞孩子乖时般的摸头举动,在这时瑾姑对着体格比她稍为高大一些的叶风做出时,画面应该会让人感到有些奇怪的。但这时,这举动给到叶风的感觉,不仅没有丝毫的突兀,却反而在心里隐隐地,起了份……久违的感觉来。
这是瑾姑在司马寒碧小时候,喜欢对他做的举动。这时的瑾姑,也是很自然地,手就摸了去。
“这…我们能去将解药找回来啊,你告诉我那蝴蝶林在哪……”叶风着急地说,朝着她的脸,并想用手去握着她那摸在自己头上的手。
“来…不及了……”瑾姑细声地说。这时,叶风顿然觉得自己不知眼睛是否出了问题,因为眼前的瑾姑的手和脸,甚至整个身体,都开始模糊了开来。
“嗄?”这时叶风顿眼望清楚,惊见她脸部、身体周围轮廓均开始散现粉状的东西来,他吓了吓,随即下意识退开了些,也放开了他那握着的瑾姑的手。
叶风愣着眼,看着瑾姑的身体,在空气中,慢慢地散开,随着那逐渐模糊的身体和那正向着自己微笑着的脸,也全都慢慢地朦胧,不清……
叶风不知为何如此,但此刻只想到要抱紧她的身体,不让粉散开,但瑾姑却阻止了,摇了摇头,不让他近身,但也没说为何,可能只是于事无补,反会散得更快吧。
就这样,叶风只能眼睁睁地看,无论他的情绪是着急、紧张,或者完全束手无措,怎都好,他也只能看着,眼前的娘亲,慢慢的散成一点点的粉末,及纷飞开来,至消失成空白……
“娘……”大喊了一声,这是叶风这辈子最后一次能够面对着娘亲喊唤的机会了,他喊得很大声,但无论他喊得多大声都好,也只能令自己显得更加地无能为力,和没用而已。
不久,此地,就只留下了一个人的身影了。
那人正跪在地上,静静地,过不久就站了起身,走了。因他还要去救飞儿和小邢正,以及那群中了毒的海上木兰的人。<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