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邢步夫妇之死,已经过了好几日了,二人的遗体也刚才下了葬,并立了墓碑。叶风、飞儿跪在一座双**合葬的墓前,墓碑面字上刻着‘恩师邢门夫妇之墓’,抱着的小邢正却只是睁大着眼,一脸天真的样子看着那墓碑,也不知他是否知道那是何人的墓碑。邢步早已没什么钱了,这墓位是叶风用他当捕快时的俸禄为师傅师母而立的。
“师傅,您放心,您交代的一切,徒儿必会帮您办妥,请您安息吧。”叶风说。此时他早已下定决心要照师傅所说的,将邢家拳谱找出并毁了。他幸好体质健壮,之前身上被秦晰打的伤已没甚大碍。
虽然有很多时候,邢步都不会将事情和他解释告诉他真相,例如像邢步被传说他出卖曲杉竹之类等的事般,邢步从头到尾都没跟任何人解释过什么。
叶风在当时被何大人派了去外地办事,而对那时何大人带人围攻曲杉独等等的事也都不太清楚。但他相信师傅一定不会像谣传的那般,一定是误会了,一定……,叶风一直坚持着这个信念,即使并没任何根据的支持下。
他之所以如此地坚信着师傅,因为以他所认识的雷拳快捕的邢捕头,绝对不是这种背信弃义之人,但其他的江湖同道又岂会不识邢捕头呢?但如早知他为人的话,又怎会还这样诬蔑他?这问题叶风怎都想不懂。
其实江湖上的事又怎会如此容易便解得了个为何的?搞不好像邢步这种有名气地位的角色才是最容易被人放冷箭的也说不定。但这也非叶风能理解得了的。
“可恶,秦晰那厮,我一定要杀了他来为师傅师母报仇!”叶风这时再想到秦晰这厮,心生怒恨,咬牙切齿道。他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其实心里对秦晰仍存有莫名的惧意,这恐惧是难以磨灭、忘记的。
在此之前,叶风从未遇过如此令他深感威胁性的敌人。对叶风而言,秦晰的强和邢步是不同的,对师傅,那是一种敬畏、善意的,而秦晰,是一种等如魔性般的恐怖是难以相提并论的。
而衙门方面,则因为毫无线索,无从查起,沈大人听信师爷所言,说邢步和江湖人士甚有过节,猜想是江湖寻仇的事情,难以调查得清,而这沈大人也是昏昏庸庸的,渐渐便将此案搁在一旁,不管了。
而飞儿,此时她看着墓碑,想起了她和叶风初遇邢步的情景……
那时飞儿仍和叶风到处流浪,他们没固定的地方去或留下,只是无目的地的到处闯,当时来到这里,遇到了邢步,这使他们一直停留在这地方的人。
“喂,小女孩,你不能这么粗鲁的,女生应该要温柔点才能讨人喜欢的啊!”这时飞儿如平时般欺负着叶风,一名穿着捕头服饰的人走近,对她说,此人便是邢步。
“关你啥事啊?我管有谁会喜欢?我喜欢就行,怎样?哼!”飞儿嚣张地说。她没因这人高大而怕他,反而更加的表现出强悍,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秉持着的生存之道。
“啊!你这小丫头说话怎么这样子?你们父母呢?他们在哪?”邢步见她如此说话,生气地道。
“你瞧我们的样子,像是有爹娘的人吗?反倒是你,好好的一个大人,干嘛白天没事做,来管小孩的事啊?哼!”飞儿指着自己和叶风身穿的那一身破烂衣服,和小乞丐没两样,说到后来,反而回讽他。
“哇!你…你这丫头!”邢步身为堂堂的大捕头,平时身边的人恭维他都来不及了,就连身为上司的县官大人也不敢多给个脸色他看,哪会有人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的?但这时竟被一个小女孩如此说,他即刻一股怒气上头。
“啊…请…请你别怪她…她不是有意的……”叶风见这大人生气了,怕他真出手打*,立刻挡在飞儿面前。
“你这笨小子,她刚才欺负你啊,你不要教训教训她吗?反倒还帮她?”邢步见这小子说话结结巴巴的,呆头呆脑的样子,便直觉他笨,骂道。
“喂!臭大个,你凭什么骂他,世界上能骂他笨的人只有我!”飞儿见邢步骂叶风,心顿生不爽,也不怕他怒容,便直向邢步回骂。
“啥?你…你骂我…臭…臭大个?呃…呃……”邢步从没被人如此对待过,此刻已怒到极点了!咦?怒到极点又怎样?难道真要出手打她吗?这怎可能,如果他真出手的话,这小女孩还有命吗?一想到此处,即又想起自己这么个大捕头竟在大街大巷和一个小女孩对骂,未免太**份了吧?他想到此处,偷偷的环望周围,幸好!没人留意到,邢步轻呼了一口气。
但这时,叶风早已拉着飞儿走了,走时,飞儿还回头对他作了个鬼脸呢!
“飞儿,你就别乱闯祸了,如果刚才那人真要打你的话,你会很惨的。”叶风劝她道。
“哼,那难道你不骂人,他就不会欺负你了?蠢蛋风,我告诉你,这世界上的人都是欺善怕恶的,像你这样子的,才是会被欺负的很惨的那种人才对!你应该学学我,知道吗?”飞儿仰声说道,声线提高地说,说得甚理直气壮的,但语气稍有点不自然,其实是想掩住内心真实的感觉。
“啊!你瞧,我捡到了两个铜板,这应该够买两个馒头吃了吧,走,你瞧,像我这样老天才会怕了我,给我好运呢!”飞儿得意地说,两个铜钱,不是什么大钱,但对那两个孩子,已是颇值得高兴的事了。
“我们要两个馒头,喏,这是钱!”飞儿说,看着眼前蒸得冒气的一笼笼的馒头,二人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
“喂,小娃儿,这馒头一个可是要两个铜钱的,你这手上也就只有二个铜钱,只够买一个哦。”那老板说,毫不同情这二个小孩子,只冷冷的一句。
“啊!不能买两个吗?那好,一个就一个吧!”飞儿干脆地说。没要他同情,可能她也知道这一招是行不通的。
“喏,阿风,我们一人一半。”给了钱,拿了馒头,撕开两半,一个伸手给叶风。
怎料,忽然间,一个身影掠来,截住了飞儿的手,将她手上的两半馒头都抢去,二人吓了一跳。之后,飞儿、叶风定眼看清楚,是一个满身邋遢的大汉,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个乞丐。
“嘿,你们这两个小鬼,这里是我丐帮八袋长老烂龙云的地盘,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你俩是哪来的小乞儿,竟敢来到这里行乞也不先和我们打声招呼?”那乞丐叫道,边将一边手的馒头塞进嘴里了。
“啊,我的馒头!呃…你这老家伙到底是谁?分明就是强盗还说是什么乞丐,胡乱抢人家的东西吃!”飞儿见状,一大怒声冲口而出,也不管他是否真有来头了。
“嗯…呃,我说了,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俩要在此行乞的话,就要先来找我,知道吗?”那乞丐再吃了半个馒头,打了个饱嗝,再说。
“我们什么时候说了我们是乞丐啊?他妈的,你还不快将吃了的那两半馒头吐回出来的话,小心我直接切开你肚子拿!”飞儿饿得很,眼见明明是将要进自己口的馒头却入了那乞丐的肚子里,心生一气,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胡乱骂了一顿。
“哟!瞧你这小丫头,身子小小的,口气居然这么大啊!好,好,喏,老子的肚子在这里,有胆子的就来开啊!”那乞丐见这两个小孩子,自然不会怕,便就将衣襟打开,露出肚子,耍起无赖来,兼还走向前,站正在他们面前,跋扈地说。
“你…你想怎样?”叶风见状,心觉不妙,看他走来,立刻站在飞儿身前,挡着。
“小朋友,你这是想英雄救美了吗?好,好,你瞧瞧这是什么?”那乞丐见那一直躲在后面的傻小子竟敢站了出来,笑着对他说,并将右手举起,手掌张开,语毕,一个巴掌直向他打去!
“喂,别在街上乱打*,不然就不用行乞了,直接去吃牢饭吧。”忽然,嗖声未起,巴掌未至,已被一人抓着拦住了。
“可恶,你这是哪里的家伙?”那人站在乞丐的身后,他自是看不到了,但二个小孩却看得清楚,那人便是刚才的那个,但当时他们不知他的名字。
“啊!喂,你是谁?”那乞丐被抓得痛了,狂喊道。
“我是人称捕头,姓邢。”没错,那人便是邢步,这时是叶风、飞儿首次知道他的姓。
“哇!放手,快放手啊!”那乞丐终于痛得忍不住,忙要他松手。
“喂,你们丐帮威名远播,你做这等欺负小孩子的事,难道不羞耻吗?现看在丐帮的份上,才不捉你,下不为例,知道吗?”邢步松手,放了他,说道。
“哼,要你管……”乞丐回话,但很细声,邢步听不见。邢步甫放开他时,他即握住那刚被抓的手腕,显然真的很痛。
“嗄?”当邢步嗄了一声,想他再说清楚时,那乞丐早已走远了。邢步想将他唤回,问清楚,那乞丐却像全然听不见般,越叫越走远了,即使邢步喊得再大声也一样。
“谢…谢谢你,邢捕头……”叶风向着邢步道谢,仍很害怕似的。
“嗯…不客气,喏,小孩儿,这四个铜钱你拿去,在买两个馒头吃吧!”邢步微笑地对邢步说。蹲下来,摸摸他的头,在从怀里拿出四个铜钱给他。
“哼!谁要你来施舍!有什么了不起,那家伙只不过是怕了你这身衣服吧了,如果你不是捕头的话,他还会怕你吗?”飞儿不屑地说,也拦住了叶风要取铜钱的手。
“嗯,对啊,就是因为我是捕头,那些贼人才会怕我,没错啊。”邢步点头,不否认。
“哼!就是说嘛!我瞧那啥捕头的,八成也不过买来的吧,有什么好骄傲的?如果我有钱的话,那也能比你更好呢!哼!阿风,走吧。”飞儿仍继续说,等到叶风欲阻止时,顺势拉着他的手,没等邢步回答,说完拉着叶风转身就走了。
“哈……”留下呆站着的邢步一人,干笑了声。
夜晚,叶风和飞儿如常般,随便找了间烂屋或破庙之类的在里头过夜,即使这是他们新来乍到的地方,但对他们来说,去到哪都是一样的,不会有多大的分别,早已习惯了,没甚分别。
这夜,他俩在山上找到一间似已荒废很久的破庙,见没人,便进了去。
“飞儿,我肚子好饿啊,都是你啦,刚才那邢捕头好心的给我们钱买馒头,你却不要。”叶风现在肚子已饿得扁了,嚷着说,怪飞儿。
“蠢蛋风,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不是乞丐,如果是捡到的,当然可以拿,但绝对不向别人讨的!这是原则!”飞儿很有骨气地说,但其实此刻她饿的感觉,绝不会输给叶风。
“睡吧,睡着就不饿了,明早再想办法找吃的吧。”飞儿说着,便躺在铺好的茅草堆上,闭上眼,但也不能立即就睡得着,只感到肚子仍饿得很,而且,一想到刚才抢他们馒头的那臭乞丐,肚子只剩一股气,正在咕噜咕噜的叫着,自然就更加地难受了。
他俩的生活,大致上都是如此过的,肚子有一餐没一餐的,奇怪的是,就是至今仍未饿死两人,或许这只能说是他俩同都有超强的生命力的缘故吧。而这一切的经验却使他们在未来面对的事情上起了颇大的帮助。
叶风和飞儿很小便在一起了,两人自相遇以来,便像毫无目的地四处闯荡着,表面像是无忧无虑地耍玩般,完全没烦恼似的。二人彼此虽也未明说过什么,但是彼此心中都清楚,凭着二人之间的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俩都是孤儿,就这共同点,就成了他们一直以来不须明言的默契了。
那为何他们不将事情说出来?这或许,是觉得,这是一种伤害吧……尤其是飞儿,她时常将这些事说是傻瓜才会做的,如她曾说,‘拼命去寻找已抛弃自己的人有何用,既然已抛弃,再找回也不过是枉然。对这种事执着的人,不是傻瓜是什么?’
但叶风知道飞儿心里真正的想法,真正深埋在她内心的想法,所以叶风至今都和飞儿在一起,因他知道,她是和自己怀着同样希望的人,相对的,飞儿对他的想法应也是如此的。
虽然这只是感觉,叶风自己也不甚清楚是否真是如此,想直接问飞儿却也都不回答。但他觉得,感觉不需要清楚明白的,只须选择跟从与否就够了。
此时的叶风,他也睡不着,他静静的靠在一角,从破衣里取出了一个圈状的东西,出奇的是,在那件破衣里取出的东西,竟是一个细发金光的镯子,这镯子是叶风从懂事前就套在右脚上,一直陪着他成长的,但当他稍大了点时,这镯子不知怎地,竟自动脱了出来,之后也无法再套回上去了,便将它收在身边。
镯子外环平滑,而内环里却像是刻写着一些似文字的符号,他虽不识字,但也看得出似乎不太像是汉字,可是究竟是什么,他也就不晓得了。
虽然说二人同是孤儿,都同是不知自己的身世,而就是只有这一点他和飞儿不同的就是——这个脚镯。有多次飞儿想卖了它吃饭,但叶风怎也不肯,叶风无论是任何事都能让飞儿,但唯独这脚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的。
这是叶风唯一的坚持,对叶风而言,这脚镯如同他的父母、身世等等的一切的连接线般,只要仍还在身边,便是希望。
他看着镯子,忘神,发愣着……
忽然,一道黑影出现,在叶风后头,从后一扫,叶风此时才醒觉,回头,不及,手上镯子已松,一道黑影如风般掠过,已站在他眼前。
“哇!想不到这笨小子竟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啊!该不会是偷来的吧?”是刚才那乞丐,手拿着叶风的镯子。
“这是你们擅自进来我地方的,在这里的宝物自然归我。哇!他妈的,这还真重呢!”那乞丐手称了称那镯子,感觉颇有重量,应是真金子,随即,再望向眼前的叶风,眼神里布满了贪意的神色。
“快还给我!”叶风有些害怕,但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夺回镯子的。
“哼!有种的话,就来抢啊,混小……”乞丐话未说完,脖子突然被一大粗条状物勒住,一时连呼吸困难,更别想要再说话了。
“阿风,快抢啊,快……”原来那是飞儿的所为,那乞丐落脚之处,正好是在飞儿睡着的茅草堆边,由于此时天色已黑,庙内又无火光,所以,乞丐没发现到在旁的飞儿,于是当乞丐脚一落地,飞儿便找机会用地上的茅草来勒住他的脖子。
“呀!”叶风见状,虽心仍有怯意,但怕他伤了飞儿,也冲上去拼了。
“呃…这…两个死小鬼……”毕竟乞丐体躯大,力也较巨,所以他一出全力,便将勒在脖子的茅草一拉而松,右脚向前朝叶风身子猛力一踢,顿时,叶风整个身体飞起半空,跌下,即痛得没命似的,而飞儿勒颈茅草被拉开,乞丐立时转身,一手边掐着飞儿的颈子,五指紧贴不放,痛得飞儿眼睛泪水冒流不停。
“没家教的死丫头,打从刚才便这么嚣,好,你没爹娘教,那我就代你爹来教训教训你吧!”说着,另一只手往怀里取出一物,冷光微闪,那是一把短刀,刀刃向着飞儿。
“喂!快住手……”叶风一看,欲冲前。
“小子,别过来,不然的话,你会死得比她还快。”乞丐刀锋向着叶风,恐吓他道。
叶风心一怯,顿了顿,不敢胡乱攻进了。他只能看着被掐着痛苦地哭了的飞儿,难过……他非常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心里很是难受,宁可被他一刀劈死了算,也不想再面对这种无力感,于是,叶风‘啊’的大喊一声,下定决心,就来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发力直奔……
“慢着,小子。”当叶风想奔前去时,肩上被人一手抓住,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