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兆府,韩翊把在“留香阁”听到之事与李琬说了。二人也说不定这事与吴府妖女及吴青有无联系。问起那摩尼教。李琬道:
“这摩尼教原出自安息(波斯帝国),曾在西域昌盛一时,流传极广。高宗延载元年(694),波斯国人拂多诞(原注:西海大秦国人)持《二宗经》伪教来朝。至则天圣上时,慕阇高弟密乌没斯拂多诞复入见,群僧妒谮,互相击难。则天悦其说,留使课经。开元七年,吐火罗国与大食、康国、南天竺国等派遣使团来到唐朝,吐火罗支汗那王帝赊向当今圣上上表,献解天文人大慕阇。称“其人智慧幽深,问无不知。伏乞天恩唤取慕阇,亲问臣等事意及诸教法,知其人有如此之艺能,望请令其供奉,并置一法堂,依本教供养。但这摩尼教在我朝流传不广,教徒鱼龙混杂,行事诡秘,无异邪教。朝廷虽未明令禁止,但限其发展,故这摩尼教一直在地下活动。今次聚在终南山,不知有何异动。”
韩翊说道:“左近我也无事,读书也倦了,也想出去散散心。不如我去终南山走一趟,顺便去查一下这件事。”
李琬道:“屡次麻烦韩兄,实在不好意思。”
韩翊道:“你我兄弟,客气什么。”
长安城南三十里,便是名闻天下的终南山。
终南山自古便是道家修真炼丹的洞天福地,又称太乙山。高度多在2000米,透迤峻峭,中间孤峰蔚起,十分壮观。著名的秀峰有王顺山、太兴山、嘉午台、翠华山、南五台、小五台、青华山、圭峰山、紫阁山、万花山、清凉山、望仙坪、楼观台等。著名诗人王维诗赞曰:“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人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本朝太宗皇帝也对终南山着意颂扬道;“重峦俯渭水,碧峰穴遥天。出红扶岭日,人翠贮岩烟。迭松朝若夜,复岫缺疑全。”从这些诗篇中可以看出,终南山的奇峰秀岭、碧水幽胸、茂林修竹、繁花蔓草,以不可抗拒的魅力,吸引着历代的游人。李白心驰神往,王维长期隐居其中,而太宗皇帝觉得住在终南山中仿佛进人仙山琼字一样心悦神怡!
终南山道上,韩翊和小玉扮成游学公子和书童,一路上游山玩水,迤逦而行。一路上,行商、樵夫、学子、游人,挑担引车,络绎不绝。
二人行在路上,却无心欣赏这人间佳境,边走边察看周围行人,希望能从中找出摩尼教人踪迹。但看了许久,也未有什么发现。
走了半日,已至中午,日光渐烈。二人都觉口渴,正好路边有一大空地,几十株合抱粗的高大松树遮天蔽日。松林之中,只见酒旗招展,上写“寻仙居”,中间一个斗大的“酒”字。二人进的松林,只见一处宽敞酒楼,虽非雕梁画栋,却也精致结实。在这深山古道,能有此憩身之所,自是宾客如云。
二人信步进了“寻仙居”。
“寻仙居”中,一楼已是爆满。来自各地的各色游人在这里汇聚。真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小二好不容易才在二楼一个角落给二人腾出两个空位,二人要了一壶茶喝着,小二随后送来四样精致小菜和一壶酒。
二人正饮酒间,忽然“噔噔噔”一阵楼梯响,随后上来一位手提一对铜钹,身材高大的西域胡僧。这胡僧上了楼,目露凶光,满脸横肉,碧蓝眼珠,焦黄胡须,见楼上座无虚席,显得不耐烦,手中铜钹“当啷”拍了一声,震的人耳膜“嗡嗡”作响,然后大喝一声:“爷我走得又累又渴,给爷腾个座位。”
满楼之中,刚才还是人声鼎沸,嘈嘈嚷嚷,给他一喝之下,顿时鸦雀无声。韩翊和小玉向他看去,只见那胡人目光四下一扫,满楼寒意立生。
有几个顾客害怕,起身离去,他来到一张空桌,大刺刺坐下,铜钹往桌上一放,小二赶紧上来招呼。
那胡僧“啪”的一拍桌子,道:“我说这里的人都死绝了,怎么半年才来。爷又累又渴,给爷上壶好茶,来二斤牛肉,两坛好酒。”说完见小二还没去,瞪起铜铃般的眼睛正要发怒,忽然小二飞快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那胡僧一怔,赶快回了一个手势,态度立时变得恭顺。
小二见他手势,回道:“客官稍等,茶和酒菜马上就来。”然后去了。
楼中诸人都在饮酒谈话,似乎谁都没有注意。这一切却全都落在韩翊眼中。韩翊悄声对小玉说:
“这座酒楼并不简单,只怕与摩尼教有关。”
小玉一惊,四顾察看,韩翊急忙扯着他道:“别乱看,这里到处都是江湖人物,其中恐怕有很多是摩尼教中之人,不要引起怀疑。”
小玉一吐舌头,不好意思笑了笑。
那胡僧正坐在那里等酒菜上来,一抬头,朝楼梯口一看,神态马上紧张起来,扭脸朝里,似乎怕被谁看见。
韩翊朝楼梯口望去,只见一人拾级而上。这人一身玄色劲装,手中提剑,神情冷傲,一进楼内,顿时满楼森寒杀气,正是独孤晓寒。
独孤晓寒上的楼来,已经看到韩翊小玉,只是微微点头并未答话,径直走向那胡僧桌子,拉了条凳子,坐在胡人对面,“留剑”往桌上一放,身子笔直,盯着胡僧一言不发。
刚才胡僧上楼,狠涙霸气,众人被他唬得一时无语,然而渐渐也就平和,回复正常。一俟独孤晓寒上楼,便被他杀气镇得再也不能出声。见那刚才凶悍胡僧这时却如鼠见猫,都觉奇怪,可是谁都不敢发问。
胡僧见独孤晓寒双目如利剑寒芒,心中发怵,硬起头皮道:
“阁下从长安追到这里,苦苦相逼,你道我是怕了你吗?若不是我有急事,我两就好好打一架。”
独孤晓寒冷冷说道:“你这淫贼,奸人qi子,害人性命,就是逃到阎罗殿,我也照样追你。你就准备纳命吧。”<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