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的时候,天已放晴。过一会儿,和暖的阳光升起,从破落的窗户照了进来,照到韩翊的脸庞。
他慢慢睁开眼睛,享受这久违的惬意。
他从昨天上午至今,一口饭没吃,就是奔跑,激战,负伤。疲劳加上伤口,使他昏了过去。
现在他一任阳光在脸上轻抚,并不起身。他的内伤经过调息,一大半好了。
他懒洋洋地躺在地下草铺上,看到门口有一双薄底快靴迈进了门槛,他顺着往上看,一身红色公门衣服,身材很单薄,面容白皙,眉清目秀大约十五六岁。假若他换上女子服装,比那些美女毫不逊色。
那公门少年进了城隍庙,就看到了躺在地下的韩翊,一躬身说:“公子可是韩翊?”
韩翊点了点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那少年又说:“那就对了。我家大人有请。”
“你家大人?谁?”
“公子见了便知”
韩翊随少年穿街绕巷,走了很远,到了西城光德坊东南角一座高大的衙门前,韩翊抬头一看,高大的门楼上宽阔的匾额,上写五个烫金隶书大字“京兆府衙门”。
那少年领着韩翊穿过大堂,经过一个月亮门,来到后院。少年说:“公子稍等,我去禀告大人。”
韩翊站在院子等着,不觉打量起来。院子收拾的很是清雅精致,正中一套蜿蜒曲折的碎石小径直通向后院书房,两边花木葱茏,不远处树荫下一道回廊,回廊尽头三五株桃花开的正盛。昨夜下了小雨,树叶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色虹霓。
正看得入神,那名少年匆匆过来说:“公子请。”
韩翊随那少年进了书房,书案后一人急忙站起迎了上来,正是静王李琬。李琬显是腿伤未愈,走路一瘸一拐。
韩翊扶着他,说:“李兄不要多礼,伤口怎么样了?”
“背伤涂了金创药,已不碍事了,怕不能好的那么快。”李琬苦笑说。“章姑娘情况怎样?听小玉说你也受伤了?”
韩翊说:“我没有事,只是轻伤,吐了口血,调息了一下就好了。”接着便把昨晚的情况详述一遍。
李琬听完,沉思道:“想不到这伙土匪竟在长安城中,真是胆大包天。昨晚那巨宅你可还记得?”
“我首次来长安,长安街道几乎是一模一样,具*位置不能记清,但大致的方位和位置还是记得。”
“那就好。”
“独孤兄和尉迟、长孙几位可好?韩翊问。
“我已派人把他们接回送到府上了。”
韩翊忽地想起,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李琬一指旁边侍立的少年笑道:“这你就要问小玉了。”
那名少年虽然看上去文弱单薄,却显得精明干练,像是吃了多年公门饭似地,躬身回到:“回公子话,我们要干不好这点活,衙门这口饭也就甭吃了。我们派出人手到渭城检查,根据踪迹判断韩公子回到了长安。公子似乎是从北门西北一个土丘越墙而进。公子初次来长安,又是半夜,客栈已经关门,必是在祠堂庙宇处暂且栖身,我们在这些地方多加寻找也就是了。”
那少年侃侃而谈,不似其他公门差役或气势凌人,或卑微谨慎。言语间干脆流畅,韩翊很是喜爱,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那少年看韩翊看他,似乎很羞涩,脸居然红了。
李琬介绍道:“你别看小玉年幼,在我这里已干了两年。他父亲原是京兆府衙门里捕头段十一,号称京师第一捕快,两年前退休,他便子承父业。这孩子机灵,功夫也不错,是我的得力助手,历练几年就赶上他父亲了。”
听李琬赞他,段小玉脸更红了。
韩翊说:“为今之计就要兵贵神速,我们要赶快查清那座巨宅,然后搜查。”
李琬点点头,说:“还得麻烦韩兄。就让小玉跟你一起去,一有消息马上回来通知人手搜捕。”
韩翊领着小玉出了京兆府大门,来到大街,不远处就是著名的“西市”这是长安城中最繁华所在,在东城与之呼应的有“东市”。长安城被朱雀大街一分为二,东为东城,西便是西城,各有一处集市,是为商业区。
穿过宽达几十丈的大街,来到“西市”里边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有布行、米行、珠宝店,货栈,酒肆等,在这里经商的有来自亚洲各地的商人,有来自东亚高丽、新罗、百济、扶桑的,有来自中亚西亚波斯、大食、天竺、西域各国的,可以说这里就是一个国际贸易市场。
韩翊买了一个胡饼,填饱肚子,出了西市,循着昨天夜里的大致路线向西城西北角走来。段小玉跟着他,一直沉默着,只有在他问话时才作简短回答。想起李琬说这个少年身手不错,便加快脚步试他功力。
一试之下不觉惊讶,他轻功提至六成,段小玉居然还能跟得上,虽然脸涨红了,担仍然咬牙紧跟,一步不落。显是一个倔强少年。
韩翊心下敬他,脚步慢了下来,小玉才松了一口气,但仍是一声不吭。
在“安定”坊附近,韩翊又闻到了那种香味。虽然昨夜下了一场雨,香味已被冲散,几不可闻。但韩翊还是捕捉到了差点失去的信息。
二人加快脚步,不久,一座高门巨宅出现在他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