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是祸事来了,冯玉祥一看副官抢进指挥部那副丧气的样子,心中就咯噔一下。
“长官,我们驻扎在西安城郊的一个师遭到大股北方军突袭,损失惨重,发来急电求援。”副官焦急地说道。
冯玉祥霍然站起,“什么?北方军?井岳秀的部队在干什么?”
“电报中没有说到这些?”副官连忙再翻看了一遍求援电报。
冯玉祥脸色马上又黑了,怒斥道,“立即给井岳秀发报,命令他派出西安驻军救援。”总算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仅凭那十几个步兵营的西北军是不可能消灭北方军的,既然电报中写了大股北方军,那最起码也有好八九个步兵营吧。
榆林的井岳秀刚看完西安驻军发来的急电,就收到了冯玉祥的命令。
自己急出了一身汗的井岳秀,转了好几个圈子,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只好对副官说道,“给西安驻守的那个步兵旅发个电报,命令他们出动部队,救援受袭击的西北军友军部队。最后一定要加上一句,必须采取一切办法减少自己的伤亡。”
副官看着这份似乎有点矛盾的电报有些发呆,井岳秀两眼一瞪,“还不赶紧去发电报。”
此时的西安城,无论城墙上,还是城区里,一片寂静,甚至连往日吵吵嚷嚷的车马嘶鸣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驻守西安城里的榆林步兵旅,大部分的官兵都上了城墙,手上虽然拿着汉阳造步枪,却满是惊恐地看着城外恐怖的场景。
更悲催的是,榆林步兵旅官兵手中的汉阳造步枪,被严令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不得装上子弹。为了确保这个命令的执行,每个班排指挥官就检查一遍自己部下的枪膛。
没有什么理由,比起救援友军的重任,榆林步兵旅的指挥官更担心因为枪支走火,而导致北方军的误会。
城外则是如同山洪暴发刚刚肆虐过后的凄凉场景。
被冯玉祥派来抢占西安城的步兵师指挥官则在心头滴血,脸色铁青地咬着牙唇,拼命地挥舞着马鞭纵马狂奔向东逃命。
仅仅在半个小时之前,他还有一个拥有二十个营上万人的步兵师,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能够围在他身边的仅有这些抢到马匹的护卫们。
事实上,西北军师指挥官非常谨慎,在发觉抢先进了西安的榆林步兵旅好不友善之后,立即做了作战部署。不仅立即后撤驻扎,而且在驻防临时营地前面挖了战壕,布置了拒马,更是将斥候散出去三十里远,监视附近的一切动静。
有了这么远的斥候侦查范围,即使榆林的井岳秀突然反水,也可以保证他们至少有一天的备战时间。
实在太突然了,当斥候部队的指挥官,满头冷汗地找上司报告说西边斥候已经一个小时没有回报的时候。心中阴霾不断的西北军师长,马上下令全军紧急战备。
只要再有三个小时,一个有战略纵深的防御圈马上就可以形成,西北军师长非常自信,而且也预判对方不可能这么快冲进三十里范围。步兵是要靠两只脚前进的,强行军三十里的话,甚至会将一整天的体力消耗殆尽,从而失去了从行进间发起进攻的能力。
敌军来得比预计稍微早了一个小时,但是也给了西北军至少两个小时的布置时间。
看到自己阵地上陆续进入状态的士兵,西北军的师长感觉非常满意了,虽然时间还是有些仓促,但是已经拥有一战之力了。
当敌军的前锋出现在视线中的那一刻,拿起望远镜仔细查看敌军部署的师长,忽然之间张大了嘴巴,脸上出现一幅见鬼了的惊愕表情。
不只是师长,所有有资格拿着望远镜的指挥官,都当场被吓住了,脸色瞬间变得雪白,明显是大惊失色。
再近些的时候,有些机灵的士兵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似乎到处都是一种烦躁的沉闷轰鸣声,地面更是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有经验的老兵马上判断,有大部队过来了,但似乎又不像是骑兵机群发起冲锋的波动,明显慢多了,一时有些迷惑了。
一下子,西北军士兵忽然看到一个黑乎乎泛着青光的斜塔状庞然大物,慢吞吞的向着阵地驶来。或者说插着一根粗水管的大水箱,亦或是大澡桶也是非常相像的比喻。
为什么水箱会自己走?还没回过神来的士兵,马上看到了让他们魂飞魄散的情形。
起初不过一个黑家伙而已,然后是十几架,现在居然是漫长数里的进攻战线上上百架的庞然大物同时出现了。
无数的士兵形成散兵线,跟随在这些庞然大物后面,如潮水一般开始向西北军涌来。吱嘎吱嘎的奇怪声响,刹那之间就覆盖了整个战场,一种难以言明的压抑随着漫天扬尘让人气都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