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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失忆症神说过的话(2 / 2)

尤只虎乐道:“你这光头,必然是好勇斗狠,被人打的?”

法如摇头道:“别瞎说,我这个人心性平静淡定,从不和人打架来的……。”

安冬苦笑道:“这和尚说话好没谱,刚才还和咱们打了一架……居然还叫平静淡定。”

法如继续道:“这块疤我一生下来就有,也叫胎记。一般人会理解这是前生某种事相留下来的痕迹……嗯,对我们用心法的人而言,知道过去、现在、未来本身是不存在的,只有你的知见所在而已,也就是说,这块胎记只代表我的某种心用,在这个地方显为胎记的相,在某个观念下,它又显为其他的相,比如被人砍了一刀,或烫了一下。”

尤只虎这个道理是从众神之车中明白的,但毕竟是通理而没有达到实际运用的地步,只是认真地听他讲。

法如又道:“你等一下。注意看我这块胎记。”

说着话,他盘腿而坐,竟打坐入定起来。

尤只虎看着他的手臂,正在猜测他在做啥,忽觉眼前有些晃动,他定睛细看,直至看进法如的皮肤深处去。那皮肤、肌肉、肌胳、乃至深处的细胞、分子、原子、电子的一切一切,正在发生着改变原有运动状态的过程,急速地形成一个新的运动模式。

而这一系列运动模式,正在表达一个另一个现相:法如手臂上的疤消失了,完好的皮肤就像从未受过伤一样。

法如忽然睁开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笑道:“明白了?你我修为相若,你一定也能理解我刚才所做的一切,其实我什么也没做,只是把信心坚定在了一个事上,就是专注地相信,我的皮肤是好的,正常的。因为咱俩都是修行人,保持这种专注,是件很容易的事。普通人缺乏专注的练习,念头比较散乱,所以不易这么快就完成这个过程,但咱们可以啊。”

尤只虎微微一怔,沉吟道:“这事我也做过,当时我在灭世神鼎中,也是没办法逃出来,但我通过放松,忘掉灭世神鼎的存在,直接改变我身所处的世界。”

法如摇头道:“你没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说,众神之车,坦斯这些人,你别把他们看作是啥了不起的法宝和人,反正你现在又看不到他们,不如改变观念,让他们不在你的世界中起相,或者就算无法忘记这样的形象,也让观念中的他们,变成对你有利的形相。”

尤只虎豁然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呵呵,这倒真是一个解决办法呢……不过,嘿嘿,要让我相信坦斯他们和众神之车,对我好,或者我能完全左右他们,而是被他们左右,这还真不容易呢。”

法如乐道:“这就是成见呗,因为你被他们教训过,有了他们很厉害的知见在,所以不易转过来,也是很正常的事。但咱们是修行人,修行人玩的,不就是把心转来转去的事儿么?不玩这个,咱们可就没事儿干了。”

尤只虎想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我这样逃来逃去,肯定不是办法,越往后,那心识底层的内容越向上渗透,四周的世界,越是处处对我不利……我最好的办法,或许就是让这事根本没有发生过,甚至让众神之车,让坦斯等人根本没有在我的世界出现过。”

法如笑道:“是这样。还有个更简单的法子,发个狠心,一口气明心见性,见性成佛,一了百了……不过,呵呵,估计你更难做到。”

尤只虎苦笑两声,道:“其实我挺认同你们佛门的修行理论,可总觉得要放下所谓我执,是件不思议的事,一个人要是没有‘我’的概念了,还算是人么?”

法如双手一摊:“当然不是人了,是佛呗。”

尤只虎一愣,转而乐道:“你倒会玩脑筋急转弯……”

法如笑道:“明心见性这种事,没那么容易,还是我前面说的那个法容易得多,要么你入定去,找到那众神之车或坦斯等人的根源,把你和这根源相关的心识内容释放了,这事对你而言也就没了。”

尤只虎思虑极快,不到半分钟,已经从众多方案中,意识到这个方案适合自己现在的心态和能力,便道:“那我就在这里专注试试,嗯,能不能麻你帮我护法?”

法如一脸不屑道:“男子汉大丈夫,哪来那么多牵挂?打个坐也要人护法?亏你说得出口!你怕啥?怕众神之车又来整你?如此挂碍,入个啥定?这事你要做便做,不做拉倒,老僧懒得理你。”

尤只虎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苦笑两声,自觉懦弱小器,对自己颇为不满,便放下心来,盘腿坐下。可坐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大舒服,毕竟心有挂碍,不能完全放松,干脆躺下来。

当初别人劝他放弃天机剑和众神之车,他不和作,倔强地要坚持下去。而今却是自己要不得不放弃了。

他从头皮开始放松,不到一会儿,四肢乃至整个身体,整个身心,终于渐渐放松下来。

他这个放松身体的过程,实则是让意识从对身体的把控中,脱离开来。越是不主动去分别“我”这个身体如何,越能体会到身体本来是如何在运转,而支配身体运转的正是极深层的潜意识,极深层的心识运动。

有些哥们儿一惯对潜意识的说法极为不屑,更对催眠啥的抱以“其伪科学”的态。有这样认知的哥们儿,一则是因为视野比较窄,不知道早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英美两国的医学协会就分别先后确认并成立了相关的催眠医师认证机构及认证机制;二则是因为这些哥们儿对催眠的原理不清楚,先入为主地将其神秘化、超自然化、特异化,从而障碍了自己去深入了解一门学科的可能。

有哥们儿也道:“这些都是玄龙门阵,聊天写小说没问题,不是真正的科学,偶在自己身上试了多次,全没作用,假的。”呃……你在自己做试验不成功,就说别人也是假的。那你生产不出别人的高科技产品,因此凡是别人能生产出来的,而你做不到的,都是假的了,是这个逻辑?那你为啥还要用微软的操作系统,为啥还要用英特尔的芯片,那些可都是你自己生产不出来的,假的呗。

偶们急于否定一个事,有时不仅仅是因为对其了解相当有限,个中原因,正是偶们自己抱着现有的观念去看待一个事物,在现有的观念所导致的逻辑下,去讨论一个事物,因此便觉得想不通。就如当人们才听说地球是圆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用当时已有的观念去反问“如果地球是圆的,为啥偶不滑下去呢?既然偶不滑下去,肯定地球是平的呗。”却没想过,也许偶不滑下去的原因,不是因为地球是平的,而是因为有其他力量将偶固定在上面了。而万有引力,则是另外的观念内容了,需要改变当时的观念了。

尤只虎是放松专家,一旦放松,那代表他潜意识主体“我”的安冬,则一路飞奔,往心灵深处而去。而此时,由于意识分别的弱化,一切现相也同时被体验为振动,整个身体、乃至毛孔、细胞,都在振动,由振动而显相。

那潜意识深处,无量之多的人格与境相,如宇宙中无量的尘埃一般,在安冬身边如光如影地掠过。而安冬的视角就是尤只虎的视角,安冬的体验即尤只虎的体验。

穿过茫茫人海,越过沧海桑田,层层向下,级级深入,渐渐的,人越来越少,境界越来越宽阔。

尤只虎隐约看到众神之车的影像在虚空中悬着,安冬立刻跃了过去。由于这个层面的心识极模糊,尤只虎本不该看到如此具体的形相,而应该只是感受到代表此形象的概念,可奇怪的是,众神之车的影像却被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虽然有些奇怪,但这种奇怪的感受,却没有过多的怀疑。

顺着他不想再见到众神之车的愿望,安冬手中闪出一个大锤,将众神之车砸得粉碎。

可刹那间,众神之车又聚光成形。

尤只虎一愣,安冬再次出手,结果一样,众神的形相被粉碎后,依然顷刻还原。

这样连续多次后,安冬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想看看众神之车形成的原因。可四周虚空一片,压根儿看不到众神之车有其他的关联,似乎这个形相,就这样没有原因的存在了。

安冬奇道:“任何现相,不可能没有原因的存在,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层面在潜意识的极深处,逻辑性已经非常弱化,尤只虎遇到疑惑,便忍不住想用逻辑推理,可这一念头意味着要启动意识逻辑,而意识却属于上层应用,立刻将安冬带离了众神之车所在的层面。

好在那要灭掉众神之车的愿望足够强大,尤只虎很快便再次放松,安冬又回到众神之车一旁。

安冬道:“灭不掉它,就把它藏起来,只要观念中没有众神之车这个名词,这东东就不会相应出众神之车的现相来。”

她一边说话,一边变出一座山,将众神之车装在山中,又在外围再加一座山,连续重叠后,也不知有多少座山相互覆盖了。也就是,她并没有释放这个观念,而是将其掩盖在更深处,隐藏起来,让其暂时不起作用。

她这一动作,直接引发其上面多层关联效应,大量的由众神之车直接引发的现相和心识内容,开始跟着转变,或直接消失。比如在某个层面中,尤只虎的记忆是,当年去参宿神见到了众神之车,现在则变成了,尤只虎曾见过的、一座普通的山。

众神之车的概念,在尤只虎心灵的极深处,此观念一动,其上面的、大量与之相关的内容,全都跟着发生巨大的改变。就像你在房顶上掀开一匹瓦,对整个屋子没多大影响。可你要是把房内一根承重的柱子给取了,那对整个屋子的影响可就大极了。

那心识层面的内容也是如此。下面的、基础性的内容被改变,导致上面的内容大受影响,众神之车从底层观念中不见了,那些越向上、越靠近意识应用的心识层面,其中涉及到众神之车及其关联的内容,立刻开始变得模糊,变得稀少,变得缺乏存在的理由……最终导致这部分相关内容,对意识清醒的尤只虎而言,相当于失忆了。

安冬此时开始回归。一层层向上,由粗至细,由少至多,由隐至显,由暗至明,由细微的振动,转为较粗的振动,由较粗的振动转为看似固定的形相世界。

尤只虎从杂乱纷呈地的信息中,远远看见一个蓝色星球向自己撞来,速之快,瞬间已在面门,大吃一惊,正要闪避,却已然不及,硬生生地与之相撞了。

他立刻“啊”地一声醒来,跃然而起,短暂的惊惶失措中,这才注意到,自己在一处荒野上。

环顾四周,看到一块岩石背后,有一个人影,他想快步走过去,谁知一步跨出,竟然是如闪电般地跨到了那人影之后。

那人惊叫了一声,尤只虎转过身来,却见一个身着粗布黄衣的女子,手握一把黑色的叉子,正张大嘴盯着他。

尤只虎脱口道:“我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那女子努力地平伏着胸口的喘息,紧紧地瞪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会说我们的话……这里是大谷,我叫洛美。”见尤只虎皱眉不语,她吞了吞口水,又道:“你……为什么会从天上下来……你是神……。”

说着话,她想起刚才看到尤只虎眨眼间即从十多米外闪至自己身后,对其“神”的身份再难怀疑,立刻跪在地上,贴面于地,浑身哆嗦不已。

尤只虎努力地回忆着,可什么也回忆不起来,除了记得有一个星球向自己撞过来以外……从那女子的话中,已证明了不是一个星球向他撞过来,而是他撞向这个星球了。其余的,再也想不起来。

除了隐约记得自己叫尤只虎外,自己从哪里来的,从前干过什么,以前在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快的速……许许多多的内容,全成了空白。但也不是完全失忆,有许多零碎的记忆内容,正在不断地拼凑着,正在努力将现状合理化、条理化。

那女子跪了半天,不见这神有任何指示,又忍不住抬头悄悄看了看,却见这个神正一脸苦相地站在原地,好像非常烦恼,便试着低声:“神,你要不要喝水?”

她刚才在附近追一只野物,陡然间见到天空上有一个火球冲下来,可落地却是一个穿着古怪的男人,心中恐惧之外,也相信这就是传说中,天上的神。既而想到刚才那火球好大,这神在火中,估计是太热,肯定需要喝水了,不然哪会烦恼?

尤只虎虽然记忆出现空白,但基本事理逻辑却异常清晰,若非如此,也不会感到困惑了。多想得一会儿,心灵开始满足其解惑的需要,将零碎片段自然组合在一起,他开始有了一些回忆:本来他是研究超心灵学的,善于解读事物间的“功能与结构”的关系,被曾经的同事程欢派人带到深博国际,遇上一个传送阵,被直接传到这里来的。

他的其他经历,因为众神之车的掩盖,影响到太多内容,全都不见了。而潜意识为了维护他的逻辑观,又把剩下的部分,自然地关联在一起,衔接成看似完整的记忆经历。

尤只虎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有着说不出的旺盛精力,有着巨大的、与普通人大不一样的力量感,便暗道:“一定是受了那个传送阵的影响,改变了我的生理结构。”

这样一来,他便觉得一切更加合理了。至于自己为什么能听懂这星球上的人说的话,他自己也会解释,一定是因为前面说的“生理结构”被改变了,某种能力出来了,自己听到的是对方思想所表达的意思,这种意思被反映成了自己能懂的语言。

他试着说了一句话,道:“你叫洛美?这是什么地方?”此话一出,便有些吃惊,这语言绝非他习惯的地球语言,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的,心中暗暗诧异不已。

那女子见他说话,立刻又重复道:“这里是大谷……。”

尤只虎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想问这是哪个星球……。”但转眼觉得不对,这女子的衣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极其落后的部落民族,不见得会有星球的概念,她说的大谷,一定是指她生活的区域。

见那女子哑口无言,他又开始回忆了。

他此时能记起的部分,就是当年在地球的传送阵那里以前的事。虽然给自己找了些理由,能解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能解释为什么身心变化如此巨大,但依然觉得有一丝困惑,那就是自己好像在传送过程中呆了太久的时间,这时间长到了仿佛一生都已经过去了。

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的一个习惯,就是当他研究心理学的时候,总是和自己的潜意识人格对话,此时那个人格却不见了。

咦,这个观念他长期拥有,坚定无疑,并且绝对有好感,因此,才起一念,立刻觉得身体在动,颤抖中,一个女子的形象从其体内分形而出。

安冬一出来,立刻笑道:“那通道可真长啊,好像过了许多年似的,咦,宁剑冰没有一起过来呢。”

这一说,尤只虎立刻想起来,宁剑冰当时和他在一起站在传送阵那一端,不知怎么回事,只有自己过来了。

安冬将其身体状态展现出画面,并作出文字说明,尤只虎这才注意到,自己也有元婴,而且其巽性极纯,一时奇道:“那通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会变化这么大?就像一下子不仅完成了穿越,还穿越成了一个道家高手似的,呵呵。”一时间又惊又喜。

安冬不断地顺着他的观念,将能与结构的关系,在画面中作出说明,尤只虎也在瞬间完成了对自己现有身心状态的理解。由于能和潜意识人格直接对话,这个过程完成得极快。

尤只虎点点头,这才再次注意到那洛美依然跪在地上,他笑着拉她起来,道:“你不用这样客气的,带我去看看你的族人,哎,别给他们说我从哪里来的,就说我是异乡人好了,从别的部族来的。”

他没有注意到一个事实,他如果真得是直接从传送阵那边过来的,为何面对一个外星球、面对外星人,居然毫不惊讶、毫无诧异,似早就经历过这一切,便自然而然接受着了。

尤只虎仔细看了看洛,大大的眼睛,蓬乱的长发,被泥土染脏的脸,一副憨直的神情。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却很结实,手中握着一把铁叉。

洛美不断点头,认真道:“神,你放心好了,你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她心中觉得自己在帮神守一个秘密,忽然感到自己有些与众不同了。

尤只虎笑道:“你不用叫我神,叫我老虎好了。”

洛美愣了一下,道:“哦,虎神。”

尤只虎摆摆手,道:“别用那个神字,只有老虎就好了。”

说了好半天,那洛美才终于想明白,原来神很忌讳别人叫他神,他们喜欢自己专用的名字。

洛美正要转身带尤只虎去看自己的族人,忽然瞥见一只类似野兔的小动物在不远处跑过,她尖叫一声,猛扑过去。

那野物刚才启动时,已被尤只虎感受到。此时野物被洛美追杀,尤只虎立刻感到其内心极的恐惧,就像自己在被追杀一样。

正要阻止洛美,已然不及,那洛美一叉已将那野物钉住。小动物的颈部被直接叉断,鲜血喷涌而出。

尤只虎立刻觉得颈间一阵巨痛,忍不住哎呀一声,似乎洛美叉的不仅仅是那只野物,同时也叉了自己一下。

这一回他受伤不轻,猛地扑到在地,安冬大吃一惊,立刻调用刚才身体运转的细节画面,叫道:“哎呀,你现在的身心状况好特殊,你关注外界的什么对象,那对象就好像会变成你身心的一部分,刚才那野物跳动的时候,你关注它,它在刹那就成了你身心的一部分,因此洛美一叉下去,相当于刺中了你的身体,或者说,相当于刺中了你身心某一部分。”

这一说,尤只虎恍然醒悟,立刻引用他当年整合的各种理论资料,喃喃道:“估计在传送阵的通道中,我的心量被改变了,不在止局限于自己的身体,连身外部分空间的内容,也在我心量含盖的范围……。”

他既然明白这个理,便放松对四周事物的关注,那疼痛立刻消失,可那野物被刺时的影像依然留在他脑海中,转眼又巨痛起来,一时汗如雨下。

尤只虎努力站起,对安冬道:“嘿嘿,果然是这个理,可惜我没法一下把这个事情放下来,哎呀,好痛,就像那叉子留在我脖子里面了似的。”

洛美专心地收拾完野物,笑嘻嘻地转过身来,这才注意到尤只虎弯着腰,一脸痛苦的表情,她奇怪地看着他。

尤只虎解释道:“这个……。”想起洛美见他从天上下来,便指着天上,道:“从上面下来的时候,太猛,摔坏了脖子……。”其意大概是,虽然我是神,但来到人间的时候,不小心头着地了。

洛美“哦”了一声,但见尤只虎弯着腰,表情很是痛苦,便道:“我扶你到城里面去休息?我家里面还有吃的。”

尤只虎正想找一个能暂时安定下来的环境,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便由她扶着,一起往前走。可洛美手上拿着的那血淋淋的野物,不断在他视线中晃来晃去,总是提醒着他刚才被刺的过程,那颈间的痛苦越发强烈,就像脖子快断了似的。

聊到这里,想起当年释迦牟尼佛座下弟子中,有一位叫月光童子的,他修水观法,观到一定程后,见身内外尽是平等无差别的水。可就于此时,他一个弟子路过他房间,看到里面啥都没有,全是水,就觉得好奇,一时手痒,就扔了一个破瓦进去,打了个水波,觉得好玩,然后就走了。月光童子出定后,就觉得心痛难受了,他自觉诡异,暗道:“我算是阿罗汉道上的人了,根本不可能生病的,咋回心痛得这么厉害呢?”后来知道了弟子干的事,便让弟子在自己入定后,重新把那块破瓦拾走。哎,那弟子在他再次入定后,便进来把破瓦拿走了,而他重新出定时,便无疼痛了。

此时尤只虎遇上的状况,也极为相似。

他心量变了,心量含盖的世界中,所发生的事,相当于就在他身心上发生的一样。当一个人是凡夫时,偶是偶,外面的世界是外面的世界,各得各的,径渭分明。这时,你的心量含盖的只有你,你能控制的只有你这个身体。但当偶心量改变后,会感受到身外世界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只是不同的状态下,心量改变大小不同,这种感受或远或近,范围或大或小,程或深或浅罢了。

说到这里,有极其利索的哥们立时会道:“那以此类推,同理可证,若人的心量大到无限,岂不是整个世界都是你了?”哎,佛道两家不正是说,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么?

尤只虎现在脑子一片混乱,没法想太多,就算懂其原理,也一时想不出个办法来解决,因此才会继续受痛。

他任由洛美扶着他,一步步蹒跚地向前走,安冬笑道:“这女子穿得脏烂,脸也没洗干净,可眉宇间倒有一股英武气,而且身上还挺香,不知她用的什么脂粉。”

走了好一会儿,尤只虎颈间痛楚难耐,忍不住将头靠在洛美头上,洛美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从没和一个陌生男人如此亲密过,喜的是她认为这神对自己很信赖,一种自我肯定感油然而生。

两人走得很慢,尤只虎问道:“洛美,还要走多久,才到你家?”洛美指着远处一座山头,道:“翻过那山头就是。”

尤只虎愣了一下,暗道:“走那么远,只怕我的脖子都快断了。”便对洛美道:“你停下来。”

他站在原地细想了一下身心变化的感受,由于刚才安冬已将种种细节进行过画面描述,他对自己的身心现状是相当清楚的,只是在应用上,似乎有些生疏。

尤只虎体会着自己的呼吸,那人的呼吸本是随时都在进行着的,可他此时一关注,立刻感受到自己的呼吸与四周的空气在共振。那共振从鼻尖处、从离身体最近肌肤处,向外延伸,由近及远,开始是身边数米,转眼已在几十米之外,很快那座山附近的空气都在其共振之中。

他心量的改变,对应在巽性的使用上,因此利用空气流动,将心量延伸,并不是件难事。这刹那之间,他已明确地感受那座山四周的空气就和自己的呼吸是一体,转眼间整座山和自己的身体全也都在呼吸,也都是巽的振动。

那座山原来就在眼前,他左手搭在洛美肩上,一步向前,两人已出现在山的另一边,面前正是一座石墙围起来的大城堡。

洛美只是觉得眼前一花,已经到家,惊得目瞪口呆,平时要走上半天的路程,居然一步就到,更加相信神的力量不可思议。

尤只虎见她被吓住,赶紧道:“你还是先送我到你家里面,我现在很需要躺下休息……。”

洛美话不多说,持着他,来到一处偏僻小巷,走进一个低矮的土屋,尤只虎连环境都懒得分辨一下,看到一侧有张草床,立刻就躺了上去,唉道:“呼~~,这样就舒服多了啊……。”

顺便不忘对洛美道:“别让我再看见你那野物……那叫啥来的?”

洛美道:“就是一只野兔。”

尤只虎苦笑道:“这里的野兔长得可真怪,像一只狗似的……别让我再看到它,拿得越远越好。”

洛美点头走开,心中却暗道:“这个事我可要记得,不能忘了。”

多年以后,洛美向神职人员描述“神之事迹”的时候,一直坚持道:“神亲口说过,我不想看到野兔,因为野兔长得像狗,要拿得越远越好。”从此,这里的野兔和狗就被当作了不祥之物,这种风俗延续了千年。当然,这是后话了。

而尤只虎躺下后,则能安静地放松,顺便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人要弄明白一个事的原由,往往只能靠着自己的感受,把自己看见的事实,记忆的经历,结合上经验的逻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却往往忽视了一个事实,倘若连你自己的经历都不是真的,连你感受到的事实都是残缺不全的,又如何能得出一个真实的结论呢?<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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