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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特殊精神病人的世界(2 / 2)

没想到盘算了半天,居然得出一个结论:以他现在的状态,呆在精神病院是最好的选择,起码有房住,有饭吃。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耷拉着头,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自我保护,潜意识的自我保护,他……果然太会保护我了,连怎么生活下去,都替我想好了。”

他口中所说的他,当然是对潜意识的代称。可旷智树三人哪里知道他的意思,听他如此一说,都在暗道:“这小子又开始进入幻想世界了……唉,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醒得过来。”

这三人念着高中同学那一场友情,时常过来看望他,但每次总是很失望。他们开始时还聊着尤只虎的病情,渐渐聊到过去的人生经历,回忆起当初在高中时的尤只虎。

尤只虎听着这群人的话,心中暗道:“这些记忆对他们而言,就是真实的,对我而言,算是什么?假的?真的?”深想一下,又忍不住暗道:“就算回到从前,我的人生经历就是真实的么?因为我有回忆,所以这些就真得发生过么?”想得多了,终于开始愁起来:“人的一生中,到底有什么是真实的?我经历了那么些事,到底是潜意识中的观念设定所演的一出戏,还是根本就未曾发生过?或者就只是一些画面影像而已…….。”

忽然间,他想起他的经历和做梦很相似(咦,他这次终于跟上作者chgor的思维了),在梦中的时候,一切都好真实,有世界、有人物、有爱人、有朋友、有自己喜欢的、有自己不喜欢的,自己在梦中非常投入地喜怒哀乐,非常投入的和梦中每个人交往,非常投入地爱梦中的人,恨梦中的人……可一旦梦醒过来,梦中的自己和梦中的一切,又全都消失了。

他抬起头看着三人聊天,暗道:“他们是真实的么?如果他们是真实的,我记忆中的他们难道是假的?可如果他们是假的,我记忆中的世界,却没人认同,反而只有我一个人认同那是真实的……这和我们平日里面见的疯子有什么区别?”

忽然间他又苦笑起来:“潜意识还真会安排,像我这样的状况,在现实世界中,真得只有进精神病院,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他陷入从未有过的苦恼,突然间他产生了从前未曾遇到过的两个问题,一个是“我到底是谁”,另一个则是“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这两个问题哪是他的智慧能想通的?这世上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大哲学家和大科学家都在想这两个问题。可结果却是,有想通的,挥挥手告别红尘,不带走一丝云彩地溜了,没想通的,也是挥挥手告别红尘,带着蓬头垢面的样子住进精神病院了。还有不少想来走火入魔的,想破了脑袋,没脸见人,自杀以谢天下;也有的干脆放弃瞎想,更深入地投入红尘中,和众姐姐妹妹缠绵寻死去了……欲仙欲死,不是寻死么?

旷智树三人聊得一会儿,见他始终不说话,只是发呆,知道他的病没有丝毫的好转,便悄悄地离开了。

尤只虎想得极深,他没并有注意到,他的问题早闯进了死胡同,没有答案。只是因为他没处可去,更没有人生意义在心灵上得以支撑,使他能没有幻想和期盼地安住于此。

他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在想诸如“我是谁”、“这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之类的问题,有时候似有所悟,他便开心得手舞足蹈,有时候又将刚才所悟的否定掉了,难免又黯然神伤。

他一个人这么做微感寂寞,渐渐开始和床对话,和门对话,有窗户对话,想像厄里斯或安冬在身边,和她们对话。

这期间旷智树等人每两三个月就会回来看他一次,但见他越来越痴呆,越来越不正常,越来越自我封闭,大家对他也越加失望起来,总道他这一生是彻底完了。由于旷智树等人每次来看他时,总是没法和他交流,只能看着他发呆,只能看着他自言自语,渐渐地大家也不愿意来看望他了,怕见到他这个样子,让大家都难受。

尤只虎自己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沉迷其中,他常常看着枕头,对枕头说道:“你看你,你作为一个事物,其实你是在不断变化的,从棉花变成布,又从布变成枕头,今后也会烂掉,这个变化过程从没有停止过,现在的你已经和刚才的你,早已完全不同了,可为什么我会把一段不间断的运动当作是一个固定的事物呢?而且我也和你一样,我也是在不断变化的,从本质上讲,我们都是基本微粒构成的运动现象,最基本的变化内容是一样的,可为什么我这个变化过程,看不出你正在进行的变化过程呢?”

随着日子一天天推移,他对整个房间的一切了如指掌。不仅闭着眼睛都能准确无误地走到任何一个位置,甚至他画在墙上的任何一个涂鸦,都能不用眼睛地直接找到。有时候说话累了,不想睁开眼睛,却又不想躺下,他便闭着眼睛在房间内走来走去,闭着眼睛和房间内的摆设说话,就像他真得看到了床、真得看到了墙、真得看到了房间内任何事物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房间呆了多久,几个月?几年?他不清楚。最初那段日子,他还和其他病人一样,偶尔出去散散步,后来他完全不想出去了,仿佛这个房间就是他的整个世界,这个房间就是他的一切人生了。他也不知道旷智树等人来看过他多少次了,只是大概记得最近的一次就是在刚才,是因为冰蓝结婚了,三人顺道过来给他送喜糖,可看到他总是发呆的样子,大家心情也被坏了不少,坐了几分钟,便很快离开了。

其实此时尤只虎的性情已经相当自我封闭,见旷智树等人离开,他反而如释重负,毕竟他现在很不喜欢和人交流,他宁愿和床交流,和墙交流,和门窗交流。他觉得这些事物反而懂他,理解他。事实上,他早已在这种诡异的交流过程中,渐渐分不清到底他是在自言自语,自问自答,还是那床、那枕头、那墙、那门窗,真得是在和他说话了。

果其不然,旷智树等人才一离开,他便听到那门在笑道:“他们真是烦人,每次来看你,尽说些无聊的话,我早就想把他们关在外面了。”那墙也乐道:“他们那些人哪里知道这里的快乐,有人管饭,有人管住,啥事都不用操心,多美的日子啊。”那床更是嘻嘻笑道:“什么时候想睡就睡,根本不用遵守任何作息制度,外面的世界哪有这么自由啊。”

尤只虎连连点头,笑道:“是啊是啊,而且在这里面,根本不用担心谁会害自己,也不用担心谁来抢天机剑,与世无争呢。”

那窗户忽然叫起来:“哎呀,那叫杨曼菲的漂亮女护士又来了,这次是给你理发还是吃药啊?”尤只虎摇头道:“虽然她长得漂亮,可我还是觉得厄里斯好。”

那叫杨曼菲的护士进门后,对尤只虎笑道:“吃药时间到,今天要不要出去走走?今天院里举办游乐活动,大家都会参加哦。你也来?”

尤只虎只是摇摇头,那板凳忽然笑起来:“嘿嘿,她今天穿的红色底裤。”那窗户在一旁骂道:“好恶心的家伙!有你这么变态的么?我可从来都不**人家的内衣!”枕头乐道:“那是因为你长得太高,看不着呗。”

尤只虎咧嘴一笑,不加评论。

那杨曼菲见他忽然笑了起来,奇道:“你笑什么?是不是今天终于想通了,愿意出去活动一下了?”

尤只虎摇头乐道:“他们说你今天穿的底裤是红色的,呵呵。”

杨曼菲一惊,脸上立刻菲红起来,骂了一声:“变态!他们是谁?”本来想转身就走,可想到这人还没吃药,便没有好气地把药递给他,道:“吃吧!吃了这药就该死了!”她心中却在暗道:“这人是怎么知道我的内衣颜色的?”

她低头看了一会儿,并不觉得自己的服饰走露了春光,一时不解。

尤只虎接过药来,正准备吞下去,却听见那药丸在阴脸地说道:“把我吞下去吧,你的人生就此终结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一怔,直愣愣地看着那药,猛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极不舒服的感触涌向胸口,整个身体跟着颤抖起来,他听见所有的细胞都在恐惧中说道:“吃不得!吃不得!千万不要吃!真要吃了,大家一起玩完了。”

可貌似也有另外的细胞不是那么合作,在骂道:“那傻瓜没脑子,一定会吃的!只要那美女再说一次‘你吃吧’,他就一定会吃了的!”也有的细胞在哭道:“完了,这辈子做了疯子还不够,又要做死人了。”还有另外一些比较豁达的细胞满不在乎,笑道:“没事,他死了正好,咱们大家一拍两散,各人收拾一下,再找新主子去。”

尤只虎拿着药想了片刻,便还给了杨曼菲。他心中念头转得极快,太多太多思绪在此刻集中起来。

他想到,这个女人的名字,他似曾相识,他从前对潜意识有着深刻的研究,知道人不会对一件事、一个物、一个人凭空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其背后一定有非常确定的原因所在,只是大多数普通人未必能找得到造成这种“似曾相识”感的原由。

他又想到,自己和这些床啊、板凳啊、门窗啊之类的事物说话,并不是因为他们会说话,而是因为自己那个“能”,在专注的过程中,引发了量变,将从前的“能知”范围改变了、延伸了、外化了。但这个新的“能知”能力,却顺着的这些日子的用心习惯(与这些事物对话的习惯),把能力对应在了新的结构应用上。

说简单点就是,就是他影响身外事物的能力改变了,但这个现象却表现为,并不是他直接去影响这些事,而是让他认为这些事物可以和他勾通了,通过勾通而改变。

他还想到,这个药有毒应该是真的,可自己在这里呆了许久,为什么现在突然有人来害他呢?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自己所说的任何话都没人理会,没人相信,自己对别人,是无害的,是没有利益冲突的,为什么会有人来害他呢?自己现在也是一无所有,连叫花子都不如,谁会没事去算计一个叫花子呢?

那杨曼菲见他把药还给自己,依然坐着发呆,便一边转过去关上门,一边笑道:“瞧你,越来越不听话了,吃个药还这么麻烦,等我叫来保安,逼着你吃药,你可就有得受了。”

尤只虎没注意到她神情间细微的变化,只是想着自己的事,突然间觉得脸颊奇痛,定睛一看,正是杨曼菲用右手两根指头夹住自己的脸颊,在笑道:“对付不听话的病人,只好用强了。”

他惊讶这女子哪来这么大的劲,只用两根指头便让自己的脸颊有火烧般的刺痛,他用力挣扎,双手想扳开杨曼菲的手,可对方的二指依然牢牢地钳着他的脸颊,眼看那药就要送进嘴里,他急中生智,“唔唔”地叫道:“你们为什么不救救我??”

话音未落,那门突然打开,杨曼菲一惊,转头看去。

尤只虎对着门吼了一声“谢了”,推开杨曼菲,一个箭步,贴着杨曼菲的一侧冲了出去。

才到门口,猛觉得衣领处一紧,被人大力提起,又扔回了床上。

把他捉回来扔回床上的,正是护士小姐杨曼菲。那杨曼菲外表看起来是一个弱女子,可面对一个大男人突然全力从自己身前冲过,完全不惊不诧,反而是稍稍侧身,从后面一把抓住尤只虎的衣领,将对方轻松地提起来,顺手扔在一旁。

到得此时,尤只虎再傻也知道这护士小姐不是普通人了。且不说那一抓一扔的力道之大,那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绝非普通人所能,单是这女子面对尤只虎这样的疯汉突然冲撞,完全毫不惊慌的心态,就不可能是普通人所有的。

尤只虎大叫道:“你到底是谁?你要怎么样?我得罪谁了?”

杨曼菲再次关上门,向前一步,对尤只虎笑道:“要么你乖乖吃了这药,没有痛苦,安安静静地永远睡着,要么我只好用点暴力,让你痛苦一下。”

尤只虎刚领教过此女的威力,念头急转,暗中对门说道:“你再打开一次!快!”

那门和他关系极好,毫不犹豫地便打开了,杨曼菲又是一惊,转身再次关门,这次却同时留心着床上的尤只虎。

她完全不明白这房间内的状况,心思只是放在尤只虎身上,猛然间脑后一阵巨痛,身子晃了两下,便倒下了。

尤只虎知道那板凳突然飞起来对杨曼菲的创击虽然猛烈,但也完全是因为这事太出杨曼菲的意料,才得以成功,机不可失,那逃跑的愿望,使他急中生智地除下杨曼菲的护士服,也不管合身与否,套在身上,低着头就往外走。

好在精神病里面正在搞游乐活动,没人注意到他,他顺利出院。

尤只虎急急忙忙走上大街,知道这身病员服装早晚会引人注意,赶紧找到一家服装店,正好这服装店关门,他便站在橱窗前,对其中几套衣服说道:“我现在需要救命,麻烦你们帮帮我。”

其中一套西装笑道:“这事我们没办法,你得和橱窗玻璃打交道,有他在,我们出不去呢。”橱窗一本正经地说道:“帮你没问题,一看就知道你这人是我们一伙的,可我不能自毁啊,你得给点力来,我顺着那力道就可以做事了。”

尤只虎以为他说的给点力是用拳头,立刻举起手来,橱窗急道:“你这样做的话,还需要我干嘛?你这样做就是太明显地破窗抢偷盗了!我说的给点力,是让你集中精力给我一个信号。”

尤只虎一怔,转而笑道:“呵呵,我明白了。”

他集中精力与那橱窗交流,他能感受到此时橱窗就在自己心中,配合着自己的意愿在振动,那橱窗顺着他心力的引导,渐渐延展出一个洞,几套衣服自然滑落在洞的边缘,尤只虎拿起就走。身后传来那橱窗的叫声:“哎,这浑小子,你得再给点力,让我复原啊,咋做事有前手没后手的?”

尤只虎怕杨曼菲追上来,哪有时间多停留片刻,赶紧找到一个厕所,换上新的衣服,然后才又重新走上大街来。

他此时的心情又喜又怕。

有人要害他,这事能在一定程度上反证他从前发生的一切并不只是幻想,同时,他长时间的专注,恢复了一部分潜意识运用能力,也就是偶们常说的能变、量变、神变,在他心灵上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随时都能感受到四周的事物和他的心在共振,就像这些事物本来就在他心中似的。这是他开心喜悦的一面。

可来害他的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又让他惊恐。因为他现在找不到人能理解他,感觉过于孤独,对方完全可以打着抓疯子、抓精神病患者的名义,利用各种社会资源来抓他,为难他。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快速走着,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忽然想起妙僧和采微,暗道:“不知道这个世界里面,他们的情况如何?”

他印象中,旷智树等人来看他的这些日子里面,从未提过安冬,因此他心中多是认定安冬不在他们的记忆中。

他和脚下的土地勾通:“帮帮忙吧,我想尽快赶到华严寺去呢。”

脚下的土地不悦道:“你给我什么好处,干嘛帮你?”

尤只虎一怔,暗道:“我的心量延伸的范围不够,没办法调动整片土地,所以反馈回这样的信息。”

他没钱打车,只好走到一个ATM提款机面前,对提款机道:“帮帮忙吧,我需要一点钱救急呢。”那提款机响了几声,似乎有些犹豫。

尤只虎暗道:“这提款机的帐号认证系统,附加了太多人们需要安全的心念,这些心念顽强地抵抗着我。”又专注地勾通了几分钟,提款机的认证系统终于不再犹豫,哗啦啦地吐出一堆纸币来。

他正准备离开,忽听风中传来一阵尖叫道:“哎呀,后面有飞刀啊!”

这是空气的声音!他心中一凛,已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赶紧把身子侧开,一把极短的匕首正好穴在他刚才面对的提款机上。

他转头一看,正是杨曼菲一身黑色西装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笑道:“小子,看来我得到的指令和现实有些差距呢,你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弱嘛。”

尤只虎叫道:“杨曼菲,这可是在大街上!我不信你敢在大街行凶!”

杨曼菲笑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你面对的势力有多强大,我的身份是可以随便转变的,现在杀了你,明天的报纸就会说‘安全局追杀间谍,在大街上如何如何’,没人会在意你的小命的。”

尤只虎心中大惊,眼见杨曼菲不紧不慢地掏出,他东张西望地叫道:“帮帮我!帮帮我!”他口中虽然这样说,可心中却在给四周的泥土、石块、树木等等下着指令。

他下指令的方式,又像是在用心说话,又像是直接在转心,反正凡是能被他调动起来的,对他而言,这些事物都像是在他心中,能随着心念起落。

一阵微风吹过,杨曼菲身下的尘土渐渐升起,各种石块从路旁的花园中飞出。紧跟着道旁的大树掀起狂风。杨曼菲还在发呆,已被这瞬间升起的小型尘暴笼罩在其中。

尤只虎感觉到那尘暴就在心中盘旋,震得五脏颤栗不已,他不愿杀人,大吼一声,杨曼菲手中的枪已脱手,被尘暴撕得变了形。

那尘暴渐渐褪去,尤只虎早已逃得不知去向,杨曼菲愣愣地站在原地,喃喃道:“到底是谁在帮他?!这尘暴好诡异,只破坏了我的枪,却没有伤到我的人……。”

尤只虎打上车,来到华严寺,从僧人处打听到妙僧和采微已闭关三年了。他心中一凛,暗道:“我能记得过去,是因为当时我的心识没有完全陷在这个世界中,也就是说,对这个世界而言,我不在其中,因此这个世界的突然变化对我影响不大。如果妙僧和采微当时正在深定中的话,也是相当于暂时离开这个世界发展趋势的,想来也会有记得过去的效果。”

他一边想着刚才的事,一边往禅堂急速走去。<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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