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可看过今天的报纸？”吕希哲连说道，“那上面有一篇文章，我感觉有些不对劲。”</p>
“不对劲？”吕公著放下笔，拖过旁边的报纸，这报纸他也是刚刚看过放下没多久。</p>
“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吕公著知道自己儿子吕希哲的学问和预感都很不错的，虽然先前他看那篇文章时没什么感觉，可这时却不由重视起来。</p>
“我也说不清，总觉得这篇文章讲的东西很重要，可是哪里重要，为何重要却模模糊糊的。”吕希哲道。</p>
吕公著更是眉一挑：“你且等一下。”连看起君月如、怜妙玉的文章来。</p>
吕希哲、吕希纯侍立一旁静静等候，对自己父亲，两人也是很崇拜的。</p>
吕公著，字晦叔。是吕学创始人。心性纯正恬静，很少疾言厉色，对于歌舞财荣耀都看得极淡泊。他的才学品性不说其他人，就是反对派王安石也是极为敬重的。</p>
王安石敬吕公著如兄长，这待遇连司马光都没有。王安石能言善辩，天下无人能抗衡。唯独吕公著能三言二语制服他。</p>
因此王安石曾多次说：“疵吝每不自胜，一到长者面前，即废然而反。”又一次次对人说：“吕公著做宰相，吾辈可以言仕矣。”</p>
王安石如此。</p>
司马光、欧阳修等就不更用说。</p>
吕公著将君月如、怜妙玉的文章从头至尾读了一遍，眉心微微蹙起。</p>
“此文必为秦仙傲指示他朋友所写。”吕公著放下报笑道，“他抛出我原本还不明白他的用意，怎么他这样才学智谋高绝之士，会写出这样的一篇没看头的著作，如今看了这篇文章。再联系一下他最近拜访我们所要做的事，便一切明了。”</p>
“他要搞一个白话文运动，想要我们支持，这白话文运动，我早就说过了，是为笨人引路，我等读书，一眼望之。其微言大义都能明了，甚而能过目成诵。笨人却不同，一本需得先生一而再，再而三的讲解方能懂，他们大多虽然也能识字，却是读不懂文言的，自然只能退而取其次。看白话文。”</p>
“他这虽然是教人讲道理，可用意也是如此。”</p>
“讲道理，真正的智谋之士，念头一转，是对是错。中间有什么道道弯弯，一切如掌上观纹般明了。”</p>
“天下无新鲜事，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天下万物看似纷纷杂杂，其实追根究底也就那么些事，这些事情该如何处理，什么才是真正的合了道理，都已经记载在圣贤书中。”</p>
“我们是读过圣贤书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圣贤书读通了，便通了大道。”</p>
“这时讲起道理来，广征博引，信手拈来，无不得心应手。”</p>
“只有没读通圣贤书的，才会用他的方法，去弄概念，下定义，定范畴，大前提，小前提……一一剖析道理之对错。”吕公著说道。</p>
“那父亲认为文章，我们是不是不用去管？”</p>
“这天下终究是靠精英，靠聪明人来管理的。”吕公著微笑道，“秦仙傲也许是自认为自己聪明才智天下第一，其他人都是蠢牛木驴，所以才想出这些方式，把希望放在启发笨人身上，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们不用管他，让他做吧。”</p>
吕希纯也笑道：“没错，只要我们把持老祖宗的科举取士，用文言文来测试水平这些方法，便不怕他翻了天。”</p>
……</p>
宰相府。</p>
司马康拿着新到的报纸皱着眉。载完了，按理说秦仙傲，或者三大主编该做一个总结，可是这一期报上除了一篇‘如月’、‘妙玉’写的这篇文章涉及到外，并无只言片语。</p>
“父亲，你说这篇，说什么就是教人把道理讲清楚，难道秦仙傲费尽心机抛出来，用来青史留名的学说真正的用意便在这里？”司马康来到司马光书房询问道。</p>
秦仙傲是慈航静斋都支持的，他弄出来的东西，报纸上涉及秦仙傲新学说的事，司马康可不敢小视。</p>
司马光淡淡瞟了司马康一眼：“痴儿，还看不出来么？”</p>
“还请父亲点拔。”</p>
“圣贤书中无事不可说，无不可教晦。一说，开篇第一句是什么，忘了么？”司马光说道。</p>
“开篇第一句，学而时习之……”司马康思索着，缓缓道：“父亲的意思是秦仙傲的目的确实只是教人理清道理？可这……有用么？”</p>
“圣人教化天下，不是教化那些聪明人的，而是教化愚昧的，你说有用没用。秦仙傲这一手，可谓打蛇打七寸，一下便抓到了真正的要害，此人可谓厉害。”司马光说到这，双眼精光烁烁，似乎很有些感慨，“他这抛出的第一篇学说，便是讲如何理清道理，这理清道理就是求知，就是学习，就是思想……与我儒家学说首倡学习教化是一个道理。”</p>
“不过秦仙傲与孔圣人不同，就是秦仙傲将这个学习该如何学，用什么‘工具’才能更好的理清‘道’，讲得很细，很清楚，一步步，即便是个笨得不可救药的人也能照这方法来取得知识，这是个进步，我看了这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巧思。”</p>
“他这虽然对真正聪明人用不着，对我们用不着，可是天下聪明人多，还是笨人多？终究是笨人多些吧。”</p>
“你看着，这看似不乍样，可今后天下百家学说中必有这本书一席之地。”说到这司马光眼里露出一丝羡慕之色，他司马光的虽然在后世的影响力不会亚于，可是，他司马光写多辛苦？</p>
微一感慨，司马光看向司马康：“康儿，这里面还有些道道，你自己去思索吧。”</p>
“是！”司马康离去。</p>
……</p>
p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