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闻声一皱眉头:“什么?”
“说是西垣他……背叛了秦国。”
蒙恬眼神一暗,他早就知道这事瞒不住。
“你去查查这些话到底是哪些人传出来的,这种无稽之谈简直荒谬。”
“这是真的。”
扶苏的肩膀有几分震颤:“你说什么?”
“在邯郸,他和叛逆一起救走了赵国的公主。李西垣这个人,和秦国和我们都不再有关系了。”
“你居然对我说谎?”看他那副躲闪的神情,扶苏不禁冷然笑出了声:“这又是父王的命令,对吗?父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公子……”
“这样看来,我说的没错了。西垣,他是绝不会背叛秦国的。”
蒙恬和他对视一眼后才故作轻松的想去拉少年的右手,说:“公子你没必要别管这些事,我们先回去吧。”
然而蒙恬的指尖才刚碰到扶苏的食指,那人就避开了。
“我听说这一路你们屠城焚地的杀害了十余万人……竟然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现在赵国都已经灭了,那么父王接下来的计划又是什么?他这次到底想用西垣干什么?”
“我不知道。”
扶苏自嘲着点点头:“既然蒙将军不想说就算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君我是臣,大王都发出了军令我又能怎样?赵国枉死的人是可怜是无辜,但我不是不想救,而是我是不能救更加救不了!”
扶苏侧着身子淡淡的瞥了蒙恬一眼,随即换上了和往日一样和煦的神情对他说:“没关系,既然蒙将军不说我可以自己去查。”
“你真是不死不休啊。”见扶苏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蒙恬也心火顿起的扯了扶苏的肩头就将他往回拉道:“好,我说!我现在就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你。”唯独对这个人,蒙恬一点办法也没有,“西垣他现在正跟在大王身边。”
“什么意思?”
“陛下和西垣,他们一起从邯郸王宫救出了赵国的公主,现在正在往咸阳城赶。”
听他这么一说,扶苏更觉一头雾水:“父王……他居然和赵国的叛逆一起往这里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是怎么想的,我真的不知道。”蒙恬无力的摇摇头,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在邯郸城外嬴政遇刺的那一日,“不过,陛下这样做,好像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你是说那位赵国的公主?”
“不是,听西垣说好像是一个刺客。自从在军营遇刺的那日起,陛下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似乎特别想逃开‘嬴政’的这样一个身份,在明面上也不想和秦国有任何关系。这种感觉,我也说不出来。”
“简直是不可理喻,你就想用这些胡话来诓我吗?”
“我说的是真的,我自己也觉得离奇。”蒙恬无奈的摇摇头,刚想辩驳之际青年便突然浑身一震的瞪大了眼睛说:“对了!那个刺客他……”
“怎么?”
又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蒙恬才说:“他长得很像一个人。”之前寥寥几面都见得匆忙,形势紧迫之下他也没来得及多想,这一会儿蒙恬再细细回忆萧默珩的面貌才觉得那张脸有几分熟悉:“但是我也不敢确定,事情过去了八九年,我都记不太清楚了。”
看他这副兀自出神的样子,扶苏更加焦急的问道:“到底像谁?”
蒙恬吸了一口气,犹豫间还是开口提到了那个名字:“赢景臻。”
话音刚落,扶苏就连连摇头的往后退开了一小步:“你是说……那位葬身火场的前朝公子?父王最小的弟弟?”
蒙恬双眉紧皱,仍是坚定的点点头。当年服侍在嬴景臻身边的宫人都已死在了大火中,如今在咸阳宫里就算是见过那位公子的人也没有几个然而蒙恬对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是的,我刚入宫的那年见过他两三次,而且算算年纪这两人也正好能对上。”
蒙恬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人在嬴政大殿外跪了两天一夜,当时还有青鸾。
“但那个人,他不是已经死去很久了吗?”
听出少年语中的不平,蒙恬连忙婉言说道:“是啊,嬴景臻是死了,而现在这个只是长得和他像罢了,他们实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那父王是怎么想的?”
“陛下他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扶苏刻终于明白了自己心中的困惑。即便嬴景臻死了又如何呢?可他的影子还是在这里,自己还是要活在他的阴影里!
“喜欢吃桂花糕吗?”
“桂花好甜。苏儿……不喜欢。”
“苏儿?以后不准这样叫自己,明白吗?你明明很喜欢吃桂花糕的,这次又是故意和我赌气吗?”
扶苏记起来了,那个人……嬴政他从来都不叫自己的名字。
当时嬴景臻死的时候嬴政身边只有扶苏一个孩子,也正是从那时候起他才开始对扶苏嘘寒问暖的。小时候不明白,长大一些了扶苏才懂得自己在嬴政心中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现在那人找到了另一个更好更相似的,恐怕自己也没多少价值了。是不甘还是嫉恨呢?年纪尚小的扶苏还不甚明白。但心中的这股怒火,就是压住不住!他明明是嬴政的亲生孩儿,为什么连嬴景臻的一星半点都比不过?纵然嬴政对自己的母亲毫无感情,但好歹跟自己是血肉至亲啊!想到这里扶苏才说道:“父王会带他回宫吧?”
“这个,我真不知道。”
“父王一定会的。”扶苏很确信的点点头,“他一定会把那人留在身边。”
“公子?”蒙恬被他的语气一惊:“他?你是说那个刺客?”
“你不是说他们长得很像吗?如果父王真的带他回来了,我倒是想见见这个刺客,我想看看那个死去的嬴景臻究竟是什么样的。”
“公子?”
不再回应身后之人,扶苏转身便快步的走出了这片枫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