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里煮着茶水。
洛九苍望向子女的目光中带着一股自豪。
如一个寻常的凡间老人。
然而那自豪的目光深处,还藏着另一番不为人知的异彩。
仿佛在欣慰,在开怀,在兴奋,在疯狂。
洛亦雨乖巧的为长辈茶杯中续满茶水。
“女儿终于结丹成功,爹有没有奖励呢,我可好不容易才迈进金丹大修士之列哦。”
“当然有!哈哈,为父岂能小气。”洛九苍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当做礼物送给了女儿。
“灵丹?呀!好浓郁的丹气!这是什么丹,孩儿怎么没见过。”洛亦雨倒出丹药后惊呼道。
洛亦云凑过去瞧了瞧,道:“这么重的灵气波动,绝非凡物,看起来有点像小培元丹呢。”
洛九苍大笑道:“此丹名为大培元丹,以九九八十一味灵草炼化而来,有提升修为之效,为父这些年也只炼制出两粒,趁着小雨进阶这番喜事,都给你们了,云儿也有份。”
说着洛九苍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瓷瓶扔给洛亦云。
洛亦云小心翼翼的接过来,一边把玩一边语气古怪的道:“云儿,这名字爹可很少叫哦,我记得上次听见的时候,还是娘唤我的时候,娘在病榻上的脸苍白如纸,她当时很痛苦,可她不愿让我看出来……娘患的,究竟是什么病呢。”
洛亦云的自言自语,令一家三口的和睦气氛发生了诡异的转变。
洛九苍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洛亦雨微微低着头,盯着手里的大培元丹出神,洛亦云则将质问的目光盯在药王身上。
“娘患的病,究竟是什么病。”洛亦云沉声质问。
“她患的自然是连神医都束手无策的世间奇症,为父也无能为力。”洛九苍沉默良久,发出沉沉叹息。
洛亦云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来到窗边,抬手将那粒无比珍贵的大培元丹扔进池塘。
咕咚一声轻响。
丹丸缓缓沉入水底。
洛亦云冷声道:“药王行医天下,治病无数,堪称妙手回春,所治之人无一不痊愈,任何病症均都手到病除,药王之称誉满天下,却罕有人知,药王还有除苦之说,但凡治不好的人,都会被你抹杀,名曰剔除苦难,实则灭口而已。”
药王的这番隐秘,很少有人知道。
洛九苍神色不变,深深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道:“世人愚昧,宁肯病入膏肓尝尽痛苦而亡也不愿尽早解脱,莫非我洛九苍之子,也如世人那般愚昧不堪?”
洛亦云面朝黑漆漆的池水。
“除苦,除苦,早日解除苦难其实也不错,至少不再痛苦……儿当然不愚昧,我想不通的是,你如何狠得下心,连自己的夫人都要扼杀!除苦除到了自家人的头上!”
“那是因为我太在乎她,不忍看她痛苦的模样,早登极乐,她也早些解脱。”
“原来如此,你对她真是一往情深……那么,你这位深明大义的当世药王为何要将夫人的碎骨铺进池塘充当白沙?我知道了,因为思念喽,推开窗就能看到往昔的枕边人多好,不知我们兄妹的白骨,要何时铺池塘呢。”
竹屋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冷冽到极点。
低头的洛亦雨紧张得气息外溢,结丹境的强大威压不受控制的若隐若现,如同阵阵寒风,吹得烛火明灭不定。
洛九苍发出一声苍凉冷笑:“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让你这些年无法无天,目无尊长,也罢,今天老夫行家法,教训教训你这不孝之子!”
洛九苍大手一挥,竹屋的门窗豁然封死。
煮水的炉火开始蒸腾起来,烈焰滚滚,逐渐灼热。
小小的竹屋竟形如丹炉!
屋中的兄妹则成了灵药!
“爹!你真要炼了我们兄妹吗?我们可是你亲生的骨血!”
洛亦雨带着哭腔的惊呼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既然你们知道是我的亲生骨血,就该尽孝道,让为父的修为再进一筹,苦等二十载,今日便是双子汇婴丹的成丹之时!哈哈哈哈!”
药王的狂笑震得火光四溅。
透过竹屋的缝隙,能看到洛家兄妹联手抵抗的艰难身影。
尽管洛亦雨结丹大成,加上曾经有过结丹经验的洛亦云,两人依旧远远不是药王的对手。
不久便出现落败的征兆。
轰隆隆……
药王岛上的石屋碎裂开来,服用过强效蕴神丹的大师兄吕祸如一道剑光般飞掠而至,冲进竹屋之内。
“师尊,别来无恙,弟子不孝,特来讨你的命!”
“逆徒孽子!今日叫你等有来无回!”
竹屋发出轰轰怪响,屋内的恶战险象环生。
岛屿另一侧。
安静的祖师堂内灯火明亮。
屋里摆放着一盏盏油灯,火苗晃动间投在墙壁上的影子也随之荡漾开来。
祖师堂的中心盘坐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此人名为牛陌,是药王洛九苍的二弟子,有着多年的结丹修为,平日里负责打扫祖师堂,相当于闭关于此。
牛陌的修为不弱于大弟子吕祸,是洛九苍最为偏爱的一位结丹弟子,也是洛九苍的心腹,唯药王之命是从。
牛陌的面前,有两盏最为明亮的油灯,灯座上分别刻着云雨二字。
魂灯,药王岛的一份传承。
但凡拜入药王岛的门人弟子,都需要立一盏自己的魂灯。
魂灯由特制的材料炼成,可从一滴精血中扯出元神收入灯中,美其名曰种魂于此预兆生死,实际真正的用途只有药王自己才知道。
牛陌在闭目打坐,运转气息,默默修炼。
他在结丹境多年,境界始终难以再进一步达到结丹圆满,算得上结丹境中的成名高手,与那些结丹巅峰的强者比起来还是差着不少。
其实牛陌的天赋并不是太好。
是药王岛的灵丹,硬生生堆出了他这位结丹境的大修士。
因此,牛陌对药王感恩戴德,甚至托付生死,誓死追随。
本该如往常一样的修炼之夜,被一个不速之客所打断。
门外走进一人,背着手,串门儿一样毫无客气之意,仿佛药王岛的祖师堂是邻居家的菜地一样。
正是徐衍。
来到屋中,徐衍啧啧称奇。
“点这么多灯,不怕走水啊,真要烧了祖宗牌位可怎么办。”
牛陌不曾睁眼,冷哼道:“宵小之辈胆敢乱闯祖师堂,罚!十载阳寿。”
说话间牛陌双手结印,施展出极其阴损的功法。
只见他面前的一个空着的灯盏倒飞而出,在徐衍头顶快速旋转,盏中形成吸扯的漩涡,想要从徐衍的天灵处扯走生机。
所谓的惩罚十载阳寿,其实是用灯盏这件特殊的法器来吸收一部分生机,再将生机化作灯油,燃烧起生命之火,火光照耀之处可产生极强的灵气漩涡,用来修炼大有裨益。
这份阴毒的功法便是牛陌的拿手功夫,药王亲传的密法。
平日里百试百灵的功法,在今天古怪的失效了。
灯盏越转越快,最后都要转飞出去了,别说十年阳寿,连半点生机都没吸走。
牛陌猛然睁眼。
他知道遇上了高手,之前的轻蔑彻底消失,心头杀意大起。
徐衍抬头看着脑袋上的灯盏,好奇道:“这玩意有啥用,血滴子?它怎么不落下来?”
牛陌扬手连连打出不同的法诀,道:“你很快便知道它的用途,罚!二十载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