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像静默了几秒钟,突然发出“啊”的一声,灰白色的脸颊上立刻有了血色。
林轩深知,只有爱情才能令人忽喜忽悲、忽冷忽热,也只有爱情能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却不肯放手。
从二战柏林之围至今已经过去近七十年,雕像心中却仍燃烧着爱恋的火焰。
他是万众瞩目的魁首,是搅乱二战欧洲的枭雄,是被历史学家口诛笔伐的纳粹,但他首先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不可能摆脱阴阳相吸的自然法则。所以,他一旦爱上一个女人,就会回归到普通男人的成长轨迹中,一直爱,不放手。
造化偏偏弄人,令他与心爱的女人近在咫尺却触手不及。这大概就是中国人常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吧,昔日纳粹元首建立了臭名昭著的奥斯维辛集中营,屠杀了太多无辜平民,所以才有今日之厄。这是迟到的惩罚,但迟到总比没到好。世间因果循环、善恶还报,都是有一定之规的,否则充满智慧的中国古人怎么会说出那样一句话?
“你能看到她,那就太好了,告诉她,告诉她,我一直在这里等她……无论再等多久,我都会一直等下去,直到她出现在我面前!”雕像的神智突然清醒过来,一连声地告诉林轩。
那女子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但林轩有个预感,她一定会回来。
“告诉她?有用吗?”林轩苦笑。
雕像大力挥手:“当然有用,至少让她明白,在这个复杂的空间里,她并不孤寂。”
林轩不是灵媒,更不是巫医,所以他治不了雕像的相思病。事到如今,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那女子回转。
“好,我帮你。”他按下雕像的手臂,低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雕像顺着林轩的目光左右观望,但他应该什么都看不到,否则早就向着女子消失之处狂奔而去了。
林轩暂时不去考虑雕像为什么看不到爱娃(爱娃应该也是看不到雕像),他只能等待爱娃回到这里来。
在漫长的等待中,林轩没问,雕像自动讲起了柏林之围的历史。
那段历史牵涉到太多人物、佛教、政治、密宗的大秘密,很多地方大人物语焉不详,林轩也不好多问,只能是半听半猜。
“柏林被围之后,参谋部大部分人都意识到帝国的崩塌在所难免,有人潜逃,有人自杀,总理府内外人心惶惶。我并不害怕未来,因为我一直都在等人。我确信,即将抵达总理府的一定是个能拯救帝国未来命运的大人物。我的苦心没有白费,那个人终于如期抵达,是一名一出生起就修行于雪山寺庙的藏僧。他一见面就明确指出,帝国毁灭是大势所趋,无法避免。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我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解救出去。我曾发过誓,要跟柏林同生死、共命运。之前我命令特务部门在柏林城的地下水道中埋藏了超过半吨炸药,一旦引爆,那城市就会彻底化为废墟。我不能挽救帝国命运,就该与它同归于尽。这一点,与日本人的‘切腹谢罪’有同样的意思。”雕像完全沉浸在往事之中。
在历史学家那里,纳粹元首居功自傲,自年轻时候起就从不轻易认输。当时德军溃败,盟军首脑和智囊团们都预料到纳粹元首会困兽犹斗、濒死一击,所以对于柏林的包围圈非常有弹性,提防纳粹元首狗急跳墙。
二战之中各国多的是超级智者,无论是一对一的国家之战还是多对多的长线混战,彼此间角力、斗智,缺一不可。所以,纳粹一方在想什么,盟军那边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雕像心里唯一的牵挂就是爱娃。
于是,他问来的那个藏僧:“能不能把爱娃单独救走?一命换一命,我不要你救,只要你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