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像会有人用福尔马林来自杀,先别说那气味有多恶心,单是要找到足够把人淹死份量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面盆的液体是不可能让人以淹死的自杀,因为当大脑处于缺氧边缘时,求生的本能会让他竭尽所能恢复呼吸,如果没有受到外力影响,不可能就此淹死,这跟掐自己的脖子类似。然而,从报告上所说的种种迹象显示,死者的确是自己栽倒在装福尔马林的容器里淹死的,这不禁让人感到疑惑。
不过,这种疑惑很快就得到消除,但同时亦给我带的新的疑惑,因为我发现这名死者的工作单位竟然就是洛克公司,事发现场就是该公司的储藏车间,时间为国庆节前一晚。
石磊曾提及洛克公司里用于存放尸体的是注满福尔马林里的金属箱子,我想杨忠大概就是淹死于这些箱子里。他死于国庆节前夜,而石磊则自称于三天之后的中秋节见鬼,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呢?
两件事情之间是否有关联,我暂时还不能作出判断。不过能肯定的是,老大一定认为两者有着莫大的关联,要不然也不会让流年把尸检报告送过来。
“原来你也是博医毕业的,那我可是你师兄哦!”不知道是否因为“臭味相投”,流年来了才一会儿,就已经跟素未谋面的石磊投契地侃起大山来。
也许因为他乡遇故知的缘故,原来像只斗败公鸡般的石磊突然活跃起来,跟流年侃个没完。在向流年讲述他的可怕经历后,他们两人的话题就转换到校园里,从饭堂里像猪吃般的饭菜到系里硕果仅存的美女无所不谈。
“宿舍是否还像以前那样,遍地都是蟑螂吗?”流年越聊越起劲。
“多得海里去,陈教授还叫我们闲来没事就抓蟑螂去做解剖呢?”此时兴致勃勃的石磊,跟刚才判若两人。
“是陈煜教授吗?我也是他的学生呢!”流年高兴得张开双臂拥抱对方。
石磊竟然没有介怀他身上那股尸臭味,跟他热情相拥,并笑道:“看来我们是真是有缘啊,你上学的时候应该没少吃陈教授的苦头吧?”
“那当然了,他可是出了名虐待狂!”流年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显然大概被这位陈教授得很惨,不过他马上又笑道:“他有你抓去守冷库没?我刚上他的课就被他抓去守了三天。”
“才守三天已经算你走运了,我可被他关了一个星期呢!有个胆小的哥们还被他关了半个月,差点没被吓疯掉,之后就不敢再上他的课了,马上申请转到精神系去。”
“没想到陈教授现在下手比过去还要狠!”流年略显惊讶,又再问道:“那他有叫你去挖材料做标本吗?”
石磊无奈地说:“他可把挖材料当成作业一样让我们做,我还记得那天是七月半,他要我们每人至少要挖一块材料回来,第二天要是谁没能交上就别想毕业。我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怕,先别说见鬼或者会有报应,要是被人发现了,说不定会被当场打死,我能熬到毕业已经是祖先积下的德了。”
“这老头子真是越来越疯狂了……”流年惊凝片刻,随即沉默不语。良久之后,他突然走到我身旁,在我耳边小声说:“我相信他没有撒谎。”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你的师弟?”虽然流年表面上让人觉得粗枝大叶,但内里却是个心思细密的人,我不以为他会单纯因为石磊是他的师弟就完全相信对方所说的一切,他这么说必定有一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
然而,他的回答却让我大感意外:“没错,就是因为他是陈教授的学生。”他似乎知道我心中的疑惑,马上加以解释:“你怀疑石磊捕风捉影是正常的想法,那是因为你没见识过陈教授的厉害。你知道我们刚才说的守冷库和挖材料是什么意思吗?”
“愿闻其详。”我给他发了根烟,并为他点上。
他吐着烟圈徐徐道来:“陈教授是人体解剖学系的专家,他收学生很严格,不过他对学生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胆量!人体解剖学的基础就是解剖尸体,没有胆量根本学不了,所以他经常会用一些奇怪的方法来锻炼学生胆量。我刚才说的守冷库,就是把学生单独关在存放尸体的冷库里过夜,而挖材料则是到学校附近的荒山野岭上挖坟,并把从坟里挖出人骨带回学校做成骨架标本。”
“这陈教授是个疯子吧!”我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更加疯狂的事情他也能做出来,我能对着尸体吃饭这本事,就是被他锻炼出来的。”他苦笑一下,又道:“初上解剖课时,很多人都会吃不下饭,我就是其中一个。他为了让我们能克服这个问题,竟然要求我们打饭到解剖室,边吃边看他做解剖,而且还指定要打蕃茄炒牛肉之类的恶心饭菜。虽然刚开始时谁也吃不下,就算吃了也会吐出来,但时间长了,大家都习惯了,也就不再觉得恶心了。”
听完他的求学经历后,一滴冷汗从我的额角划落,不由惊叹道:“原来你的变态不是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