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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面具(2)(1 / 1)

 听着那几人的讲述,今川义元也是暗暗吃惊。木泽长政的名字他也不是没听说过,在他小时候还在京都和太原雪斋修行时,木泽长政就已经是一方权臣了,今川义元甚至还见过他几面。只是当时的木泽长政在今川义元眼里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武士,太原雪斋对他的评价也不高,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厉害人物。怎么最近一段时间,那个平庸之辈却忽然如此英明神武了呢,乃至于连曾经权倾天下的细川家都快被他架空一半了。不但是今川义元困惑,连一直关注着近畿局势的太原雪斋都诧异不已,好几次和今川义元吐槽此事,不过今川义元并未认真听,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听到这些闲聊,今川义元才忽然回想起了太原雪斋所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木泽长政。没想到是因为被女人刺激了,性情大变,励精图治了?不知道回去把这个理由讲给老师听,老师会怎么说。“不过比起那木泽左京亮啊,我还是更看好三好筑前守。”那个赤鬼面具的嘴巴没有一刻愿意停下,继续罗里吧嗦地评析起局势来。三好筑前守?今川义元在脑海里检索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啊,想起来了,三好长庆。那是今川义元在天文五年第一次上洛的时候,在京都遇到的少年,细川家重臣三好家的家督。当时今川义元好像还跟他打赌来着,三好长庆自信能在30年内取得天下。今川义元当时本以为他在夸口,但事后证明并非如此。三好长庆年仅10岁时便丧父,但仅仅2年后就以少年之姿带着三好家从阿波国卷土重来,夺回父亲旧领,征讨摄津将杀父仇人本愿寺僧兵打得落花流水,还作为细川家的家臣痛击了老对手六角家——现在他也只有20岁出头罢了,比今川义元还小三岁。“三好筑前啊,当真是虎父无犬子,他的才华可不在其父之下啊!”修罗面具提起三好长庆,也是赞不绝口,“自打元服继承家督以来,算无遗策、百战百胜,一举一动皆在计划之中。愣是把三好海云死后濒临瓦解的三好家重新拧成一股绳,杀回近畿,向细川管领家讨回先父旧领,和木泽左京分庭抗礼啊!”“没错,百分之一百的完美家督。”罗刹面具同样对三好长庆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十余年来,未见他犯过一丁点错,在任何场合都没有一丁点闪失,三好家内部对他都是忠心耿耿,曾经四分五裂的家族如今却同仇敌忾,可见其有多得家中人心。”“到底还是英雄出少年啊。”赤鬼面具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唏嘘地道,“我们都老了啊,木泽左京也年近半百了,可这三好筑前还年轻气盛,未来终究还是属于他们的。”就在今川义元听得入迷的时候,银杏却忽然找了过来,楚楚可怜地扯了扯今川义元的衣角,眼泪汪汪地哭诉道:“先生,有人欺负人家。”“谁?”今川义元面具后的脸色阴沉下来,“在哪里?”“这里!”银杏拉着今川义元一路过去,指向了一个带着鲶鱼面具,有些局促不安的蓝衣年轻人,看起来比今川义元和银杏都要小几岁,怎么看也不像是咸猪手。“怎么回事?”今川义元向银杏低声问道。“我打赌赢了他,他不给钱,赖账。”银杏插着腰,理直气壮地高声道。“哈?”今川义元瞬间哭笑不得,而那个年轻人则更加不好意思了,一边鞠躬赔罪,一边低头哀求道:“好叫阁下知晓,我也不是赖账的无赖,只是带来的盘缠全被令正赢光了,最后一把我已经没钱了,本想赢把小的赚些赌本,却又被令正赢了,这下是真的山穷水尽了。”“那你这不就是赖账的无赖吗?”银杏倒是毫不客气,大大咧咧地摊开手,“三两银子,一点都不能少。”“天呐,你是赢了他多少了?”今川义元听到最后的“赢把小的赚些赌本”都是三两银子,顿时吃了一惊。“不多,五十多两。”银杏笑着拍了拍腰间的宝——今川义元这才发现她的挎包已经厚厚的鼓了起来,而且好像还是换了不少金子——不然这包都装不下。“还钱!”银杏再次向那个青年摊手道,“你敢赖账,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把手割下来抵债!”“女侠饶命,真的是没钱了。”青年哭丧着脸,仿佛就差跪下了。“你家里人也没钱?”银杏倒是对黑帮老大的勒索技巧无师自通,咄咄逼人道:“看你衣服不错,谈吐也好,估计是哪家的贵公子吧?家里怎么可能没钱?叫家里人送钱来,否则别想走!”“可不能把这事捅到我家里去,那我可就完蛋了啊!”青年瞬间急了,求爷爷告奶奶地连连双手合十,“女侠啊,您也赢了这么多了,就放我一马吧!”“不行,必须还钱。”银杏仿佛吃定了一般,不依不饶地道。“那要不您再借我点银两作赌本,我赚些回来陪您?”青年见说不通,只得硬着头皮借钱。“这次要是再输,就喊你家里人。”银杏似乎猜到了这青年估计是背着家里出来玩的富家子弟,便提出了条件,同时从包袱里摸出了十两银子。“都依您的!”看到钱,青年的眼里瞬间闪烁起赌徒特有的红光,赶忙接过了钱,兴致勃勃地再赴赌桌。“跟上去监工,别让人拿钱跑了。”银杏朝着今川义元招了招手,后者只得苦笑地跟了上去。到了桌前,才发现这青年玩的不是什么有技术含量的棋牌,而是单纯的骰子开大小。三颗骰子,各自装在一个骰盅里,依次打开。3-10作小,11-18作大,每开一个都可以选择跟注或者不跟。跟到最后开完骰盅算大小。“又来了,还没输够?”看到青年重返赌桌后,赌桌边的人都笑了起来,“都叫人小妮子赢得裤衩都不剩了,从哪里借的赌本?”“别废话,快开!”青年往榻榻米上一座,便大大咧咧地掏出一两银子往赌桌左边一扔,“开小!小!”“一两啊,有没有人跟?”看到这么大的筹码后,赌徒们都是吸了口凉气,荷官见状赶紧造势篡夺道,“这位公子压了一两啊!”“跟!”气氛一起,赌徒们也不管那么多了,七手八脚地掏出银两往桌上扔去:“大!”“大!”“小!”“大!”银杏也放了一两银子上去:“小。”“你是怎么赢那么多的,这个不应该是纯凭运气吗?”今川义元凑到银杏耳边,低声道。“能算的,往后看呀先生,算得快就好了。”银杏压低声音答道,生怕别人听到了一般。见众人下注完毕,荷官便开始大力摇晃三个骰盅,随后掀开第一个——是3点!“好!”买小的青年瞬间一蹦三尺高,兴奋地跟合战打赢了的足轻一样,使劲握拳大吼道,“再来二两!”“二两小,有人跟吗?”荷官再次吆喝了一嘴。“跟!大!”虽然有几个赌徒已经见势不妙就溜了,但还是有几个人坚持跟上,银杏也默不作声地跟了个小。荷官于是打开第二个骰盅——是5点!“漂亮!”两个压大的赌徒弹冠相庆,兴奋地吼声下,青年却仿佛跌入谷底,呼吸也变得紊乱,耳根都红了起来。“你借来的还剩几两啊,小兄弟?”一个带着青鬼面具的赌徒笑眯眯地看着青年手边的筹码,数了数后就一把压上了七两银子,“来,小兄弟,还跟吗?全部压上来一把啊!”看到眼前落下的那明晃晃的七两银子,青年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要是赌输了,他就彻底亏光了。除非开出1点或者2点,他已经没得赢了。“不跟了不跟了,下把再来!”看了一眼刚刚开出的5点,青年终究还是泄了气,连连摆手。就当那两个赌徒准备笑眯眯地瓜分筹码时,银杏却扔出了七两银子,同时低声道:“小。”“又是你这小妮子?”青鬼面具瞪了银杏一眼,后者却是不为所动,而是对荷官道:“开吧。”荷官于是笑嘻嘻地打开了骰盅——2点骰子赫然摆在众人面前。“啊啊啊啊!!!”看到居然真的开出了2点,刚刚因为胆小而放弃了的青年气得捶胸顿足,懊悔得恨不得把头发都给揪下来。银杏则指挥着今川义元把赢来的筹码全收回来,理都不理另外几个赌徒杀人般的视线。“你怎么知道是小?”今川义元低声问道。“我当然不知道。”银杏理所当然地答道,“但可以算的嘛。赌注是七两银子,底下的筹码已经有二十八两了。我赢的概率是三分之一,那就是九两三,比七两大,我为什么不压?”“那也是钱多才能这么玩。”“我这不是很多嘛。”银杏笑嘻嘻地拍了拍自己的包袱。“再来再来!”一旁的青年早已安耐不住,再次呼唤着荷官开局,“买小!买小!这次我绝对不跑了!”“好嘞,客官!”荷官二话不说又摇了三个骰盅,众人也纷纷再次往赌桌的大小两边扔下了一两筹码。第一个骰盅开出了一个2点,青年看得眼睛都直了,兴奋地几乎把喉咙喊破:“六两!”似乎是报复上一局一般,小青年直接把自己所有的筹码一股脑地压上,同时一只脚踩在桌案上,环视周围赌徒一圈:“谁敢跟!”“好家伙,神气什么?”赌徒们一下子来气了,竟然又有几人花钱如流水般地砸下了六两银子。而银杏也淡定地继续下了六两在“大”的一边。“你是不是没钱了?”刚才和青年置气的青鬼面具狞笑着看着青年,自顾自地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两金子,往“大”的方向一扔,“我在加一两金子反踢,你跟不跟?”“你!”青年被这一手弄得有些狼狈,可是已经囊中羞涩,一气之下居然扯下胸前的玉佩,往桌上一扔,“我这传家宝也值一两金子,来啊!”一旁的银杏也默默放上了一两金子,而周围的其他赌客早就识趣地离开。“你这是为什么?”今川义元又附在银杏耳边道,“第一个是2点哎。”“对冲。”银杏生造了个词汇回答道,“那小伙买小,我就买大。”于是荷官打开了第二个骰盅,赫然出现一个6点。场面一下子沸腾起来,大家看着越来越激烈的局面,都是兴奋不已,而青年则再次面如死灰——大好局面一下子毁于一旦,胜率只剩三分之一。“哈哈哈哈哈!”对面的赌徒笑得合不拢嘴,直接把自己的荷包掏空,狠狠地压了五两金子上台,指着青年骂道:“来啊,小兔崽子,还跟吗?”“跟!娘的!”青年也上头了,满面通红之下哪还有半点理智,转头就向着银杏和今川义元鞠躬伸手道,“女侠,大人,再借我五两金子,保证赢回来!赢完了就还你们钱!”“五两金子啊……”银杏看了眼自己的包袱,瞬间就是不舍得了。“拜托您了!求求您了!”青年急得声音都在颤,不停地向着两人拜倒,“就差这一点了啊!没钱的话之前压的就全没了!”“可是你压了可能会亏更多,比你之前亏掉的加起来还多。赢面只有三分之一,冷静啊。”今川义元出于好心提醒了一句,“你借我们的十两大不了给你免了,走吧,到此为止,别弄到家里去。”“不行,都到这份上了,就差一点了!”青年显然已经输急了眼,不管不顾地哀求道,“再信我一次,肯定能赢!”“好吧。”银杏叹了口气,于是递给了青年五两金子。“小!跟你拼了!”青年震天动地般嘶吼了一声,把桌案拍得直晃。而银杏也低调地把五两银子放在了对面的大——看来是打定主意减少损失了,不打算赚钱了。荷官缓缓地把手摁在了骰盅上,满满地一顿一顿地揭开骰盅。青年紧张地浑身上下都在颤抖,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掉,两条跪坐着的腿抖得桌案都在晃。他屏气凝神,不敢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骰盅。骰盅被拿起,露出了其下的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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