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四天前的天文五年(1536)9月22日的傍晚,今川馆。
“老师的意思是,我带领大军按照原计划向西平定远江,而老师您则赶到富士川畔坐镇。”今川义元复述了一遍太原雪斋刚刚面授的计划,“之后我夜里暗中派小股部队东返河东,装作是有大军回去的样子?”
“是的,北条家肯定暗中和今川良真有了沟通,准备把我们引向河东。他们的忍者如果发现我们白天对军队的规模遮遮掩掩,而晚上又有人打着火把向东而去,肯定怀疑我们向西的大军是疑兵,而主力已经来到了河东。”
太原雪斋轻轻地拨动着手里的念珠,口中的计谋却是狠辣,“而为师我本人也会在富士川畔的岩砦里现身,让他们的忍者看得清清楚楚。北条家和今川良真看到连我都在富士川畔了,自然会对他们的猜测确信无疑。到时候今川良真肯定要趁着我们大军东进,提兵袭击东远江,你只要带着大军在挂川城那里等着设伏,就可以守株待兔。”
“问题是……老师这计谋不是阴谋吗?”今川义元回想着太原雪斋方才有关“阳谋阴谋”的教诲,忍不住开口道,“靠着欺骗对方来博取胜利,一旦被看穿就是满盘皆输。我三哥那么厉害,一向料事如神,万一他看穿了计谋,没有进攻而是按兵不动,那我们岂不是平白浪费了平定河东的机会?”
“哈哈,阳谋从来都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一方才有余地发动的必胜之计,能用阳谋的机会少之又少。像我们这些处于逆境中的弱势者,想要‘下克上’,不都要靠阴谋来赌一赌?哪会给你四平八稳地用阳谋的机会?”太原雪斋云淡风轻地挑了挑眉毛,随后话锋一转,看向今川义元:
“只不过,为师的计谋里有一个缺憾。想要骗过今川良真和北条家——让他们真的以为我们的主力和目标都在河东,为师我就必须在河东现身。那远江与今川良真的战斗,可能就需要承芳你来指挥了。你还没怎么打过仗,办得到吗?还是让朝比奈备中暗中从挂川城里出来,辅佐你指挥?”
“这有什么?”今川义元当时笑着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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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切回天文五年(1536)9月26日清晨,挂川城东北的子角山上。
“打仗什么的,又不讲究韵律和意境,无非就是那么回事,不比和歌容易多了?”
今川义元站在山巅,俯瞰着宛如棋盘的战场和棋子般大小的敌我两军,背着日出,在第一缕晨光刺破云端投向大地的那一刻,向着今川良真的马印打了个响指——
“徒儿看了两次,早就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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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是疑兵无疑!”
今川良真注意到自己的部下因为看到了子角山上的赤鸟马印和今川二引两旗帜而有些动摇后,立刻高声弹压道,“这里至多2000敌人,宗家的主力都已经去河东了!”
“殿下说得对,不必惊慌!”堀越贞基也匆忙大声喊道,同时示意自己的嫡子堀越氏延、次子堀越贞丰立刻带着马廻众在部队间游走,稳定局势。
与此同时,子角山上,今川宗家4500直辖旗本已经整装待发,1500战兵和300马廻众均已披挂完毕,只等赤鸟马印的出击命令。
“松井。”今川义元抽出腰间折扇,指向了一身白甲的松井宗信,沉声勉励道,“我许给你的先锋之位,现在兑现。”
“殿下厚恩!万死无以为报!”松井宗信用几乎撞到骨头的声音狠狠一抱拳,猛地俯身一礼道,“一个时辰,今川良真马印不动,在下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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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卯时初刻,北线仓真川北岸的和光山山麓。
“濑名二引两!是濑名家的部队!和光山早就被人占了!”
天野景泰一眼认出了山顶濑名氏贞的旗号,同时急忙向身后的传令兵喊道,“快去请示殿下,是否需要强行攻山?”
“我部只有500人,敌方人数却超过1000。”山头的濑名氏贞看着己方依托险要山势布下的防线和山下陷入犹豫的天野备、孕石备和仓真川对岸正要渡河的奥平备,“按照殿下先前嘱咐的,北线只要拖住即可,各部谨守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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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初刻,南线的逆川南岸,佐束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