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顺从本能,玉还真想把手放在由纪身上又摸又揉。等**宣泄后,自然会有进一步发展。身处这种情境下的男性,大多数都会很自然地将对方压倒,接下来的进展不言而喻。
但玉的理性,却对玩弄失去行动能力的由纪这件事十分抗拒。
玉也不晓得那个执念从何而来。可是,玉为了心中所秉持的某个信念一种类似灵魂所下达的命令,严格地禁制趁人之危的行为,一直制约着自己。
原始的冲动和灵魂的戒令,在玉的体内互相冲突,整个背脊迸出激烈的火花。
胜败分晓了。
结果玉朝由纪的身体伸出了手。
他捡起掉在后面的浴衣,重新披在由纪的肩上。浴衣在胸前交叠,遮住坦露而出的胸部。
吃惊的由纪抬起头看向了玉。
只见玉的嘴巴歪成了ㄟ字状,像是在掩饰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摆着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张望洞外。
好长一段时间由纪都一直默默不语,动也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抬头凝视玉的脸。
洞外已不见提灯的灯火,唯一的光源只剩下洒落在森林空地上的月光。傀儡的运转声也消失在遥远的彼方,独留深沉的寂静沉淀在夜晚的森林。
玉。
由纪轻声叫了名字。
干嘛啦。
玉冷冷地回答。
玉一
被玉搂着的由纪又唤了声名字。她的声音不再带有泫然欲泣的腔调。
干嘛啦!
玉没好气地答腔。
玉的眼睛和由纪向上仰望的视线对在一起。
自洞外射入的月光将两人染成一面苍白。
由纪面露了微笑。
然后她轻轻地把头靠在玉的胸膛。
玉,玉。
一边在口中呢喃着他的名字,由纪一边用脸颊磨蹭他的胸口。
经由纪这么一挑逗,另一个冲动在玉的体内开始萌芽。
那股能量就快斩断来自灵魂的束缚。
上吗?要上吗?她这样是不是表示我可以大胆进攻也无所谓呢?
正当玉就快要臣服于原始冲动的时候不经意扬起的视线里,赫然出现了跪坐在地上、关注着两人发展的羽染静。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玉的尖叫吓得挺直了背,猛然转头面向空地的由纪的视线里,果然映照着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里的羽染静。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静一声不响地站起身后,踱步到树洞前,深深低头一鞠躬。
失礼了。礼貌上我应该出个声的,可是总觉得这个气氛不宜开口打扰,一不小心就观摩起来了。
拜托你出个声好吗!出个声又不会死!
不,我本来想说等你们完事了再出声也没关系。
你说完事是怎样!
你说完事是什么意思!
你们两人异口同声地吐槽了呢。
还不都是因为你说了完事两个字!
羽染小姐,完事是什么你说清楚啊!
静一边用手指挖耳朵,一边别过头看往其他方向,用小声到仿佛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音量说:
当然就是指交尾了不是吗?
你刚说什么来着?
你刚说什么?
静把头转回来,用淡然的声音表八:
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可以继续坐在这个特席观赏两位的夫妇相声。
谁跟谁是夫妇啊!
谁跟谁是夫妇了!
一直这样大声嚷嚷下去会有危险。你们俩要继续单独两人过夜呢?还是跟我一起回调布新町?请选择。
玉和由纪面面相觑,发现彼此的身体至今依然如胶似漆地贴在一起,两人顿时吓了一跳。
铿!铿!
树洞里响起了两个沉闷的声音。匆忙想起身的结果,导致两人同时一头撞上了树洞的顶端。
静跪坐在地面,欣赏着痛苦地揪着一张脸、抱头缩成一团的两人。如果现在旁边备有茶点,她肯定会二话不说抓起来放进口中,这就是羽染静的作风。
你欣赏个屁。
玉满嘴不雅的牢骚爬出了洞外。
拜托你不要欣赏好吗?
由纪也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树洞。
久坂小姐,你身体无恙吧?
经这么一问,由纪这才发现尽管自己步履蹒跚,至少双脚已经可以动了。药效终于有消退的迹象。
没什么大碍,慢慢走的话就没问题。
那么我们就慢慢走回去吧。玉先生,麻烦你牵好由纪小姐的手。
好啦。
玉伸出右手握住了双手被固定在后的由纪的胳臂。
静则牵起玉的左手领在前头。
久坂小姐的枷锁必须等回到町内才能解开。希望玉先生能慎重地善尽护卫的责任。
好啦好啦。
那我们这就开始摸黑赶路吧。
静毫不犹豫地朝黯淡无光的黑暗举步前进。
在静的牵引下,玉拉着由纪的胳臂慢慢没入了黑暗之中。
无论走多远,都只有无止尽的黑暗。
由纪的视野空荡荡的空无一物,甚至连领在前头的静的背部,以及理当走在一旁的王都看不见。和世界的交集唯有踩踏在柔软地面的感觉,还有玉牵住自己的手的触感。沿途弥漫着潮湿的土地和七月的草丛、山毛榉与杉木的杏气。
被玉牵着走的同时,由纪的脑海里还鲜明地牢记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做了好丢人现眼的事。
内心在反省,脸颊也跟着泛起了红晕。
因为实在太开心了。平时总是口无遮拦净说些不入流事情的玉,竟然会默默地帮自己把浴衣穿好,真的很教人欣慰。
玉讲话粗鲁归粗鲁,单论行动的话倒出人意表地是个绅士。
所以才会一个不留意,脸颊就凑上去磨蹭了。如今回想起来,自己真的是采取了一个很大胆诡异的行动。也难怪会被静当笑柄揶揄一番。
玉一路上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向前走。平常的话,照理说玉应该会在路上挖苦个几句才是,现在却像个闷葫芦一样闷不吭声。
总觉得气氛很尴尬。
不晓得在洞里发生的事令他做何感想?
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寡廉鲜耻的女人呢?可是依刚才的状态,要表达自己的感谢也只能那么做了。不对,好像也不能那么说。唉,到底是怎样。啊啊我快崩溃了,你快点说话嘛!玉!
啊,对了。可以化解尴尬的适当话题这里不就有一个吗?
灵机一动,由纪转头而向旁边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说道:
喂。
嗯?
那个啦,那只狗后来呢?
哈?
就是那个,在神社试胆的时候你瞎掰的狗的故事。我还没听你说完呢。
啊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你该不会迷上这个故事了吧?我丑话先说在前,这故事简直糟透了喔。我这样讲可能有点怪怪的,听完了这个故事以后,你可能会觉得根本不值一听。
反正我从一开始就不抱任何期待,只是无聊问问罢了。
如果是这样最好。我说到哪边来着?
你讲到去世主人的那只狗跑去偷吃.,人家养的狗的食物,结果被老婆婆发现了,那只狗被抓去跟它去世主人的坟墓绑在一起。
你还记得真清楚耶。啊啊,我想起来了。嗯,老婆婆很残酷地把逊狗绑在主人的坟上。逊狗非常伤脑筋,因为这样一来就没办法吃饭,也不能喝水了。逊狗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
嗯、嗯。
由纪走着走着身子微微靠向了玉,听得十分着迷。其实她很好奇故事的后续发展。
就在这时,嗅觉变得非常敏锐的逊狗嗅到了某个东西。逊狗不停抽动着鼻子凑向坟墓的纳骨室。这种时候逊狗的能力是绝对不容小看的。逊狗用牙齿咬住门的握把后,向后一拉成功地打开了纳骨室。于是收殓了主人骨头的骨壶出现在逊狗的眼前。
由纪眉头一皱,有股不祥的预感。她有些紧张地出声制止玉继续说下去。
喂,等一下!
逊狗把头伸进纳骨室,灵巧地用前脚捧住主人的骨壶后,打翻骨壶将里面的东西给倒了出来。映照在逊狗闪亮一见的眼睛里的,正是主人的遗骨。看到那些骨头,饿昏头的逊狗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喂,暂停!等一下。
那只狗该不会是想吃掉主人的骨头吧?就算是再怎么无可救药的逊狗,那骨头好歹是自己主人的耶?这种事未免也太
玉两边的眉毛一如深感困扰似地垂了下来,然后脸上赫然绽放出爽朗的微笑。
它大快朵颐地饱餐了一顿呢~~
好恶心~~~~
谁教它脑袋装大便呢~让逊狗看到骨头,它一定是先吃再说啊。管那个骨头是主人的还是谁的啊,只要是骨头它一定会吃的。
好笨的狗,真的是笨死了!
就这样主人的遗骨填饱了逊狗的肚子,不久变成了大便重回土地。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这真的是我听过最糟糕的鬼扯了。早知道就不听了,把时间还我!
明明是你自己逼我讲的!
早知是这种烂结局谁要逼你讲!
哪有人故事是先从结局开始说起的!
静转头回望了一如既往开始拌嘴的两人。
久坂小姐。
什么事?
你一边的**掉出来了。
由纪低头看了自己的胸部。因为身体侧一边的缘故,浴衣不知不觉间敞了开来,双丘的左侧露了点。
呀
由纪尖叫着蹲下遮住了**。
尽管明知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只有静看得到,玉则形同睁眼瞎子,由纪还是忍不住哀号连连。
好个热闹滚滚的摸黑赶路呢。
静拉好由纪的浴衣,一边用钩绳代替带子缠好由纪的身体,一边用冷静的声音说道。
渐渐露出鱼肚白的天空,意图让瓦楞屋顶也染上一样的颜色。
彻夜未熄的篝火在中庭燃烧着,锯齿状的火焰轮廓驱散了逐渐稀薄的夜色。
在光芒四射的火光后面,有一户格子门紧闭的木造民房。
那是一幢占地辽阔的平房建筑,在其中一间点燃了※帝[洞的房里,有一庞人的人影映照在格子门上。(译注:雪洞是一种用六角形纸罩包围蜡烛的立灯。)
这时,有另一个人影上前,在庞大影子的面前伏地叩拜。
待报告完毕,庞大的影子颔首后,伏地叩拜的人影旋即连忙离开房间。
庞大的影子继续静*了片刻,
中庭的篝火一阵摇晃。
人影一声不响地起身,打开格子门来到缘廊。他眺望一眼天际叹了一口气后,在一块块木头拼接而成、嘎吱嘎吱作响的地板上盘腿坐下。
这个人就是调布新町町长高比良启十。
在往后梳拢的白发下,一对粗犷豪放的浓眉令人印象深刻。深邃的双眸漆黑得有如圆栗子般,年纪至少有五十五岁以上,却仍显得朝气蓬勃,全身上下充满少年的气息。他的脸上除了有深深的皱纹外还有许多斑点,蓄在嘴边的胡子也早成了白花花一片。厚实的身体上,披挂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蓝色碎花纹布所织成的上衣,这样的打扮与其说是町长,更像是山贼首领。
启十面露闷闷不乐的表情,定睛注视着篝火。他正在思量今晚发生的事情接下来该如何应变。
久坂由纪遭人强行掳走。
从真冈牛丸口中接获这个报告,是在星夕祭正热闹的晚上十点后。启十闻讯,立即向神情紧张的役场工作人员下达祭典照常举行的指示,并且火速派遣搜索队找寻,整晚不曾合眼休息。
白河移民地最惧怕的,无非是久坂由纪的存在。这件事启十也相当清楚。调布新町能秉持强硬的态度和白河交涉,一切都归功于町内有由纪坐镇,这绝非夸人其辞。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决定胜败的关键既不是战略也不是战术,而是优异的特进种的武力。
无论是组织再严密的后勤部队企图以大军压境;或是麾下拥有众多足智多谋的军师,试图以绵密的布阵迎战,只要实力坚强如由纪的练气能手击出一发蓄气多时的气弹,再多敌人都会被化为灰烬。要与之抗衡,唯有以拉拢实力相当的练气能手加入,用气弹互击抵消这个手段才能奏效。与其执着于战略和战术,不如吸收更多优秀的特进种一举击溃敌人兵团,更能有效率地克敌制胜。
一骑当千的勇者将决定胜负
这就是这个污染世界的战争缩影。
在这个不再将孔明与司马懿的智谋战略奉为圭臬,而是把吕布和张飞的个体战力视为瑰宝的时代,敌人会把目标锁定在由纪一个人身上展开攻击一点都不意外。启十反省自己过于松懈所犯下的失误,彻夜未眠地耐心等候着搜索队的连络。
也因此,启十才会像这样盘腿席地而坐在朝雾弥漫的缘廊上。直到方才役场的人员传来了羽染静和佣兵玉平安无事地从鬼道众手中救回了由纪的捷报,启十这才放下久悬心中的大石。
根据消息指出,由纪本人似乎证实了鬼道众和白河两方已有勾结的情报。
状况十万火急。
启十放眼望去,锐利的目光在清晨的水蒸气中穿梭。
战火即将在八月点燃。
对照以往派遣至隅田川沿岸的间谍所送回的报告,启十有了战争一触即发的预感。白河现在打的如意算盘,就是向调布新町提出明显不可能做到的无理要求,然后不管我方做何回应,都会被扣上挑衅的大帽子,然后不择手段夺走调布新町所保有的田地。
不这么做的话,据称为数有一万人的白河移民地市民将撑不过今年冬天启十注意到这个迹象。
今后即将展开的,是一场无关乎君主的物欲、名誉和领土扩张的野心,而纯粹是共同体的居民争夺基本生存条件的大战。那是动机最原始,也最为凄惨的斗争。敌人绝对是抱持着背水一战的心理。要是我方以马虎的心态迎敌,将会输的一败涂地。
事件的肇因在于白河移民地市长阿久泽一松的错误政策。
六年前,透过市民选举当上市长的阿久泽,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施行减税和开拓耕地。白河导入了当今时代的共同体十分罕兄的民主选举制度。在这里,讨好市民的往往是空头支票的政策。当时年仅四十七岁的年轻阿久泽,以看似美好且大刀阔斧的选举政见,博得了白河市民的选票。
那么,减税之后开拓资金又该从哪里来呢?
阿久泽选择了无条件接受游民,委托他们开拓耕地的方案。
在这个时代,到处多的是因战争和天灾而流离失所,漫无目的地在山野徘徊游荡的游民。他们组成徒党武装自己,保护自己不受怪物威胁。有时会化作窃贼抢劫交易商人,甚至袭击村落抢夺财产。共同体的居民视游民为洪水猛兽,游民的心目中也对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共同体的市民,抱持着混杂了既嫉妒又羡慕的负面感情。
阿久泽所做的,就是引进那批游民充作农奴,虽然不赋予市民的权利但也免除他们背负纳税的义务,仅保证住所与三餐,使其地位低于市民。如此一来,开拓所需的劳动成本便获得大幅削减。
但结果却不如预期,游民对这样的政策感到意兴阑珊。于是为了排动开拓作业,阿久泽和游民约法三章:一旦开拓计划如期完成,我答应让游民定居在开垦地,借出一部分耕地方便从事耕作。此条件一出,游民马上活跃了起来。虽然开拓计划得耗上七、八年的时间才能完成,可是开拓结束之后他们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
据地生活对受社会排斥的游民来说,无非是毕生最大的愿望。
作为白河移民地中心的白河市,周边几乎没有耕地存在。当时采用的方式是派遣执政官去零星散布的隅田川沿岸的属地征收税赋,再使其回馈到白河市。于是游民们渐渐分散到各个属地,在身分一跃为主人的市民号令之下,游民各自在不同的场所着手开拓耕地。
开垦之路充满了荆棘,可是梦想拥有自己土地的游民们还是流着血汗任劳任怨。采伐森林,移除生锈无用的交通号志,挖除满是裂痕的柏油路,挖掉柏油后的土地要铺设灌溉设施。另外,砍掉竹林开辟道路,将不必要的沼泽填成平地,接着还要挖掘必要的蓄水池。尽管没有收入,可是在市长保证了游民住所和三餐的条件下。事情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来自各地的游民涌入了白河市。阿久泽市长均无条件地予以收留,一批批将他们送往开拓地。
原先白河市民们对收留来路不明的游民进入共同体表示极度反对,但随着耕地变得愈来愈辽阔,纳税年年攀升,生活变得富饶舒适之后,也慢慢地对无条件收留游民的做法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久泽的市政进行得十分顺利。白河移民地的人口以让人联想起曾兴盛一时的神追军的气势。白河的财政日益健全,利益不断向上涨升。
金库一增加,就需要军队来保护它们不至于被抢夺。关东一带的共同体除了白河以外,其余保有正式常备军的,就只有曾和神追军展开死斗的宇都宫移民地以及奸雄百武岩友所统领的八王子移民地。若白河就这么顺逐地扩充势力的话,三地迟早有一天会为了争夺关东霸权而产生军事冲突吧。为了避免其他两方鲸吞蚕食,白河移民地的军备扩充可谓势在必行。
为什么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不盛行交换经济,而是以武力强取财富呢?
这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法律、政府、统一货币均十分缺乏,基于共同体相互的关系,用暴力掠夺要比经济活动更有效率,也更符合当下需要。要是暴力会造成利益损失,或双方国力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程序麻烦的经济交换才会有施行的必要。然而当今世界的物质稀少、生产力贫乏,治理这样原始共同体的最有效方案,无疑正是扩张事业、采取侵略手段。在这方面,人们确实是如美歌子所言,依循着比飞鸟盛世还不如的伦理观而生活。
一旦败给宇都宫和八王子,白河过去所付出的心血将化为泡影。
阿久泽果断地把积蓄下来的金钱拿来投注在军事费用上。
依普遍行情来算,聘请一名常备兵需要三十份的市民纳税。白河市民数量约有一万人,保守估计可以常备三三○~三五○人左右的士兵。阿久泽为征得的常备兵准备了漆黑的军服,派遣他们前往游民们汗流浃背、辛苦工作的开垦地,由他们身兼保障周遭地区安全的警察官。使没有生产力的常备兵发挥治安警备的功效,是一项颇为妥当的配置。
阿久泽市长的领导到此为止算是近乎完美。若非有外在的影响,或许能和姬路移民地匹敌的大规模共同体,早已在关东地区诞生。
就在去年,状况突然有了变化。
开始有成群的怪物在新开拓的开垦地外围出没。
牛、马、猪、羊、狗、猫、乌鸦、鸽子过去人畜无害的鸟兽们在六十年前生zhi细胞受到散布于全世界的杀人病毒Originl1Sin的污染,纷纷变成了拥有六条腿四只眼睛、异常发达的肌肉与下巴、具有杀伤力爪牙的攻击性生物亦即所谓的怪物。
这次怪物会如此猖獗,研判有可能是原本定居于森林的草食性怪物,因开拓的入侵被迫迁离居所而来到了人类社会但这终究只是推测,并没有证据。有人声称曾目击到破坏农作物的怪物里面混有样貌奇特的古利鲁,也有人认为这是忌惮白河势力坐大的宇都宫移民地的阴谋。无论如何,成群的怪物以惊人的速度短时间内大举入侵了隅田川沿岸。
畜害一发不可收拾。满地猖獗的怪物重现中世纪蝗虫横扫了所有农作物的异常景观。
所有的开垦都是以属地为中心,耕地一如涟漪般向外围扩展。换句话说,开发的范围愈大必须监视的地区也愈广,需要更多警备的人。况且白河拥有零星散布在隅田川沿岸的属地,单凭三百多名常备兵要警戒防备所有的开恳地的确是捉襟见肘。
如果是以首都为中心势力的土地,只需警戒那道区隔内外部的边界线便已足够。可是要警备数个没和首都土地相连的属地,边界线变得过于巨大,难以全盘看管得宜。这波怪物的猖獗,感觉就像是锁定了白河的这个弱点一举攻破以旳。
饥肠辘辘的怪物们,肆无忌惮地横扫游民们以血汗换来的开垦成果。分散各地的常备兵非但未能驱逐怪物,反而遭到攻击死伤频传。这一年的税收没了着落,阿久泽还被迫将过去财政盈余全拿出来熬过这个凛冬。
时间来到今年。
状况更加恶化了。怪物不仅吃光了开垦地的果实还就地繁殖。带着幼兽同行、饥肠辘辘的雌兽毫不把人类放在眼里。雌兽肆意蹂躏农地,对试图将它们驱离的常备兵露出张牙舞爪的模样。耕作被迫停止,怪物的数量与日俱增,白河的兵员却是一天天在减少。
肯冒着生命危险从事开垦的认真游民为数并不多。根据间谍的报告,长年的辛苦化作泡影的游民们组成帮派,反扑过去奴役自己的市民,抢走市民的财产后逃亡的事件层出不穷。那些下场凄凉的游民对过去沉醉于不切实际的梦想感到后悔,只能抢走市民寥寥可数的资产当作辛苦漫长的劳动报酬后落荒而逃,重回山野。
启十盘腿坐在缘廊上,凝神注视着朝雾。
清晨的鸟啼声不绝于耳。润泽的芳草散发出清香。夏日的清晨固然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却未能将启十心中的忧郁一并抹除。
人身安全若没有保障,谈何收获?
以白河的失败为鉴,启十重新回归到治理的基本面。
农业是定居的生产形态,和狩猎相比收获较为稳定,却更需要更多安全的保障。怪兽猖獗的危险地区禁止栽种稻作和早作,这是连小孩子都懂的基本常识,白河却连这点基本常识都无法遵守。两年前的荣景早己烟消云散,今年一万多个市民面临饥荒的危机。
一封市长信函送达了调布新町。
信函以当年神追的雾崎桐人曾宣布领有调布新町为由,试问启十对于身为神追遗民的白河移民地继承调布新町的领有权一事,有何意见。
而对这个明显的挑衅,启十据实以答。
调布新町以前是启十之父高比良启三于世界污染时所持有的耕作地,启十在启三逝世之后继承土地。这段期间市町的统治权从来不曾交给高比良家以外的人物。在不久的将来,继承这座市町的人启十的儿子高比良启一郎,绝不可能会是阿久泽一松。启十写下这段话后将信送往白河。
白河方面没有回复。不过根据间谍的报告,阿久泽市长擅自窜改了启十的文意,并打出拯救在高比良町长的暴政下,过着水深火热生活的同胞的口号来煽动无知的市民。义愤填膺的年轻人高呼要讨伐独裁者高比良启十,嗅到战争气息的盗贼和山野武装集团纷纷涌入白河,盘踞在市街各处,一边喝着酒,一边招募自愿兵的告示。
白河所觊觎的显然是调布新町的耕地和储备用度过冬天的粮食。他们打着夺走一切后迁进这块土地入住的如意算盘吧。他们俨然打算在少有畜害的多摩川沿岸占得属地,然后以此为据点扩充势力。如果放手不管的话,调布新町居民的下场将被虐杀、充作农奴,或是被逐出町外沦为游民。调布新町如今似乎也无端地被卷入目前屡见不鲜的争食之战。
有极为迫切的危机就在眼前。
问题是,单凭调布新町的战力尚无法和白河对抗。
站在启十的立场,他希望多摩川水系所属的中小共同体能联手对抗白河。
自从就任町长以来,启十投入二十年的时间修筑与邻近共同体的信赖关系,今年夏天将是考验其真正价值的时刻。
这个信赖关系能否健全地发挥作用,时刻未到无法得知。如今只能相信自己长年以来的投资能有所回报,调布新町才有能力和白河正面对抗。
以成功为前提,启十自估胜算。
启十看到了希望之光。
我们有久坂由纪。
胜算就在这里。
在这个以特进种的数量和能力左右了战局的时代里,久坂由纪是足以和吕布匹敌的存在。如果说和吕布相提并论太失礼的话,那以圣女贞德为例也无妨。由纪的确有扭转战局的力量,
进化得那么彻底的特进种绝非随处可见的人才。白河肯定是戒惧她的力量,才会砸下重金聘请鬼道众偷袭。
除了由纪以外,本町还另有其他希望存在吗?
启十凝神寻找另一道光芒。
他发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当年的雾崎桐人。
现在改名叫作玉,总是一脸懒洋洋模样的少年,浮现在启十的脑海里。
不过,启十的神色旋即显得严肃起来。
知道玉真实身分的人,只有启十和由纪。就算向町内的居民公开玉的身分,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当年率领神追军的篡夺王跟现在的玉之间,存在着一道巨大的鸿沟。
启十在十六岁那年,曾在亲戚的帮助下前往神追之地,在那里研修市政直到二十三岁为止。在神追之地生活的日子结识了友人,后来透过友人的介绍,认识了神追军四将校之一的来栖征一郎。受到来栖赏识的启十,又和当时桐人的盟友涩泽龙之介结缘。龙之介对生性耿直认真、真心地担忧现状的启十有着高度的评仳,两人很快地就成了莫逆之交。期间虽然和四将校之一的青砥伸与白谷三座也有过数面之缘,却始终没能和涩泽美歌子会上一面。当年在神追的青春时代的回忆固然丰富,却有着没能跟篡夺王正式见面的遗憾。就这样,启十在二○四五年和来栖的妹妹昌子结婚,后来便带着研修的成果回到了调布新町。西征是在启十回乡的两年后二○四七年发生的。
就在留学期间,启十曾在人马路上偶遇年轻的雾崎桐人。
桐人跨坐在蓝色的座狼苍龙上,腰系一把长到脚跟的王剑,飘扬着银白色的头发,从启十眼前通过。
骑着苇毛马匹的涩泽美歌子则随侍在旁。她身穿纯白色军服,是个楚楚可怜的少女骑兵。美歌子大概是刚打猎回来,她的背上有几只山鸟。两人一路上面露幸福、有说有笑地消失在街道的远方。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的邂逅,启十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桐人全身所散发出的异形怪力冲击了启十的五感。传说以一挡千的桐人,其战斗力刺激着毫无特殊能力的启十。
然而现在的玉却少了那份魄力。
玉确实是很强没错。他拥有一般人无法相提并论的强大力量和优秀的再生能力。要是真的开战的话,他应该能十分活跃。可是这样的力量无法称得上是压倒性。
他的力量流失了。
启十直觉看穿了那个事实。玉不如桐人的地方,其实就在于力量的差距。仿佛身体的中心被挖开了一个空洞一样,玉的力量一直在滑落。启十看在眼里,原因很有可能是出在西征的失利吧。如今已经不能期待玉能发挥当时桐人的力量了。
况且现在的玉失去了王剑。
桐人总是随时佩带在腰上的王剑帖拉托玛。
在得到天才生物化学者˙涩泽龙之介花费二十几年的岁月开发成功的生体寄生金属剑之后,雾崎桐人才得以持无敌之姿态君临战场。以优秀的细胞再生能力为傲的**,配合那把将细胞再生能力转化为攻击力的王剑帖拉托玛无坚不摧的斩击。同时拥有这两项武器,再也没人能阻止战场上的桐人。
王剑现在极有可能落在姬路移民地。
虽然这只是启十的臆测,但如果说美歌子在诛杀了桐人,使西征画下旬点之际,王剑也跟着落入了美歌子的手中也是十分合理的。美歌子也喝了跟桐人一样的病毒得到不老不死之身,不可能眼睁睁地放弃失去了主人的帖拉托玛。也可以说现在的美歌子完全继承了过去桐人的战斗能力。
所以这回的战役对玉的期待,就评定他怀有细胞再生能力的特进种吧。无论是思想、精神、发色各个层面,他跟雾崎桐人已是判持两人。雾崎桐人早在三十年前就被美歌子杀死,弃尸在加古川了就某种意思而言,史实并没有错。现在生活在这座市町的玉是死不了的桐人,怀着空虚的心苟延残喘而已,他不过是个落魄潦倒的前代霸王、过往之梦的遗骸,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才是聪明的做法。
可是,无论如何
除了久坂以外,我还想要再一张王牌。
启十深信如此。
调布新町保有的特进种另有羽染静、真冈牛丸斋藤准平等三人,他们在战场上应该也会有亮眼的表现。可惜他们跟玉一样都不是压倒性的力量。启十想要的是那种能一口气定江山的压倒性武力,那种不但能令数以倍计的敌方士兵畏缩,还能笑嘻嘻地冲锋陷阵、奋勇杀敌的天生武将。除了吕布以外,还需要一个张飞。
启十的脑袋想到了一个符合这个条件的战士。
就是他了。
启十兀自下定决心,他将手放在膝上缓缓地爬了起来。此刻他将前往离家很近的调布新町町役场。
无人的缘廊反射了朝阳,中庭里的树木枝叶沾满了露水,显得闪耀璀璨,四散的光芒混入了早起蝉儿的鸣叫。夏天的暑意从地表袅袅升起,化成一阵阵摇晃的热气,清新的晨气从下方驱散了开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