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计了!这家伙果然很在意爱莉莎!
虽然不清楚他是从何时开始跟踪我,不过看来欧鲁似乎不知道我和爱莉莎分开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就还有机会。
我转身往外跑无论如何都必须争取一点时间。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过我还是尽全力奔驰,并在脑海里幻想着牙之门的形状。
如果能像以前『召唤』出爱莉莎就好了,不过我在这方面的自信,比施展芬里尔的魔术来得低太多了。之前虽然试过了很多次,却从来没成功过。爱莉莎虽然做出「说不定不是发动不了,而是『一直都在发动之中』。」之类的分析,但我实在无法理解。
无论如何,我现在唯一能倚赖的也只有这只右手。
我把手伸向幻视中的门屝,向它祈求力量。虽然在训练的时候,这部分经常失败,不过这次却轻易地就触碰到了当触碰到门扉的那一瞬间,我的脑中立刻浮现出由衣的模样。
「什么?」
后方传来欧鲁讶异的声音,以及「可恶」的怨念声。他大概是发现自己被骗了吧,速度不快一点不行,
『联系起来了』
一道稚气的声音突然自焦急的我的脑海里响起。
由衣?
我将意识转向内部,重新拉回注意力。在冷静下来后,我开始咏唱『姿态语言』
「吞噬一切的心,世界的夹缝,阻挡星辰的牙之门,禁闭青空的天之牢」
平常很难想起来的咒文,现在却不知为何清楚地浮现出来。
「饥饿的、凶猛的、狂暴的永远无法获得满足的魔性之狼」
在奔跑的状态下要发出声音,确实比想象中来得困难。我努力忍受喘不过气来的状态,继续咏唱着:
「尖锐的牙啊,撕裂这世界,以无底之口吞噬一切吧!」
最后,我喊出了那如同扣下扳机、在前一次与阳名的战斗中所发现的那句话因为先前并不晓得这对右手会造成何种影响,所以爱莉莎严厉地吩咐过除非遭遇紧急时刻,否则绝对不能使用。不过现在的我也没有其它方法了
「贪食魔狼!」
我的右臂突然产生强烈脉动,并出现膨胀起来的错觉只见曾经幻化成狼的右臂,如今因魔术而再现。
如阳炎般晃动的暗影笼罩右手,形成巨大的『牙之腕』的轮廓。
轰!
「唔!」
虽然只是直觉,不过我决定遵从发出警告的本能随即反转身体,并横向挥出那被阳炎笼罩的手臂。
「咚」的一声,我巨大化的右臂手肘感受到钝重的冲击。
是拳头不知何时,欧鲁已经逼近我的正后方。由于只要被这只右手攫住,一定会被「吞噬进去」,所以我只是弹开对方的拳头,毕竟化为「牙」的右臂力量强大,自然能压制住意欲进行肉搏战的欧鲁的拳头。
「这下子情势逆转了!」
我摆出右手置于身前的姿势,牵制对方。
「」
然而欧鲁的脸上却毫无胆怯之色,只见他默默地往前踏出一步。
咚!
那是我初次听到欧鲁的「脚步声」那钝重的「一步」,便足以让柏油路面裂开、使其陷没,更令人感到惶恐不已。接着,只见对方的右拳自正前方迎面挥击而来。
映照在我眼中的拳头,比方才的来得更大。这并不是错觉,而是因为对方的出拳速度加快,使其逼近我方的缘故。
转瞬间,拳头已经来到眼前。
我无法可避!
当我对这点产生觉悟后,便立刻摆出双臂交叉在胸前的防御姿势。摆在前面的当然是右臂,只不过
「破!」
欧鲁伴随着如裂帛般的气势同时挥出的拳头,陷入了我那应该已获得强大臂力的右臂之小。并使我的身体浮了起来。
随着全身被冲击的力道贯穿,血腥味在我的口中扩散,只见天旋地转的视野里映出波光粼粼的水面。察觉到自己即将飞越护栏,落到数公尺之下的河岸上,我只能勉强不使头部直接着地,并以右臂直击逼近的地面。
尘土飞扬,我一边承受着来自于破碎石片的撞击,一边总算成功着地,只不过眼下还不是能安心的状态,我连忙搜寻欧鲁的身影。
「哦挡住了是吗?」
伫立在道路上的欧鲁一边低声说着,一边也越过护栏,沿着水泥斜坡滑降而下。
糟了,真的糟透了,我太小看他了!虽然原本还犹豫着是否要用右臂抓住他。不过看来这家伙并非可以轻易解决的对手。如果没做好牺牲一两条手臂的觉悟,我反倒会被对方给杀了吧。
「至今还没有人能避开或是挡下我的一击,这表现真是让我吃惊。虽说是魔狼的力量,还是没想到我长年锻炼的魔术居然不管用!」
欧鲁一边将钮扣已然弹飞的上衣脱下来丢在一旁,一边露出困扰的表情如此说着。
「你说那是魔术?」
「别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将刚才的那一击称之为魔术,很可笑吗?存在于现今世界中的魔术便是像这样的东西努力锻炼自己的力量,锻炼至极限为止只有极少数人能出类拔萃,这便是我们『群众』的魔术师。虽然组织成员主要是像『雀』一样,以锻炼第六感作为主流,不过仍然有像我这样的异端存在着。」
欧鲁一边逼近我,一边高谈阔论著。我虽然配合他的动作往后退,但似乎完全没有避开的可能性。
「我就是靠这种方式在『群众』里不断往上爬并锻炼出同于人类绝对无法与之抗衡的魔术境界的暴力!」
欧鲁一边大声嘶吼,一边往地面一踏照理说,布满沙砾的河岸应是难以奔跑的,没想到在一瞬间,敌我之间的距离已迅速缩短。
这下子也只能拿出真本事了,我举起被阳炎包覆着,却仍受到伤害而隐隐作痛的右臂。准备挡下欧鲁的攻击。
「死了别恨我!」
我松开紧握着的右手,解放可以吞噬一切物体的「魔狼之口」。
接着,像是配合欧鲁挥拳一般,我也挥出手臂。
欧鲁睁大眼睛如果他看过我和阳名的战斗,便应该知道被我这只手碰触会有什么后果,然而,虽然还有停止挥拳的余裕,欧鲁却直接挥拳而下。
「唔!」
虽然并不清楚欧鲁的意图,但我也不可能收回右手。
事情的结果应该很清楚了欧鲁的右手将会被阳炎之牙完全吞噬!
然而
啪嗞!
就在彼此的手臂触碰到的瞬间,只见白色电光一闪。
「哇!」
我被那股冲击力道给弹飞,在地面上不停翻滚,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整个人滚进岸边草丛里的我,身形踉呛地站了起来。
而伫立在数公尺前的欧鲁,似乎也因为这种现象大吃一惊,愣愣地凝视着自己的拳头。
「原来如此看来他似乎没设什么手段,那么我就有获胜的机会了!」
「刚刚是怎么回事?」
我向似乎了解了什么的欧鲁提出疑问。
「谁知道,不过要作比喻的话这应该是受到上天的护持吧?你的攻击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开什么玩笑!」
欧鲁确实很强,如果没有魔术的话我应该赢不了他。不过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既不是高次元存在,也不像爱莉莎那样能施展超乎常规的魔术。
而凡是『方舟』的魔术,全都会被芬里尔吸收。既然阵已经灭亡,那么便没有其它强力的魔术存在了。
「那么,想杀我就来吧!如此一来你就能理解了!」
「可恶!」
欧鲁并未摆出任何架势,兀自伫立在原地。我挥拳朝他冲了过去。
啪嗞!
然而,意欲直袭他身体中央的手指,再次因为白色电光而遭受阻碍。
「了解了吗?那么,再来吧!」
对于遭受冲击的我,欧鲁连续挥出两拳。
「呜!」
我连喘息的时间也没有,只能以右手为盾,承受对方暴雨般的拳势。虽然我试图用手掌阻挡,并趁机吞噬他的拳头,却还是受到那道光的阻挡。
「哈、哈」
虽然遭受的攻击力道较方才的重拳轻上许多,但仍让阳炎笼罩下的手臂受到损伤。
也因为如此,随着精神与时间不断消减,『贪食魔狼』的影子也逐渐变淡。
我的精神力已逼近极限,意识也开始朦胧,视线则是模糊不清。
「怎么了,方舟公主?如果妳仍在旁边观察的话,还是趁早出来吧,再这样下去,他可就要被我毁灭啰!」
欧鲁一边不断出拳。一边这么说着。他似乎还是认为爱莉莎就在附近。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我一边懊悔着和爱莉莎吵架的事,一边继续抵御对方的攻势。看着这样的我,欧鲁的脸上露出嘲笑的表情。
「无计可施了吗?那么我就直接埋葬了这个容器吧!这样的话妳就再也出不来了。」
此时,如枪林弹雨般的拳头突然停了下来。
「啊」
正当我昏昏沉沉地想着「自己终于能从永无止尽的苦刑中解放」时,「咚」的一声,踏地的声响使我睁大眼睛。
「破!」
必杀的一击再次出现,而我也只能集中仅存的精神,补强阳炎正逐渐消失的手臂然后一阵冲击再度朝我袭卷而来!
啪嗞
物体碎裂般的声响自我头部内侧响起。
什么?
意识到状况时,我的身体已然飞舞在空中,而右手的感觉正逐渐萎缩,我知道自己的力量早已如烟雾般消散。
我没能挡住对方的一击,超越极限的『贪食魔狼』就此崩坏。
我的背部撞上了水泥护栏,肺里的空气全被挤了出来。呼吸陷入困难的我,眼中映照出欧鲁打算挥拳而来的身影。
我的心即使因为魔术被破解的影响而无法再思考任何事,却依然响起了警钟。不过或许是缺氧的关系,我的身体动弹不得。
对于逼近而来的拳击,我唯一能做的事只有闭上双眼。
「闇黑咒缚!」
然而,在我闭上双眼准备承受欧鲁拳击的这段短暂空隙,传来了我期待已久的声音。
「唔,这是!」
随着惊愕的声音响起,我睁开双眼,随即见到欧鲁被自地面伸出的黑色缎带束缚住的身影。
身旁同时响起轻巧的脚步声,只见身穿描绘着几何图形的服饰的金发碧眼少女自我眼前现身。
虽然原本以为她或许不会再出现了,然而她总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现身,并将我从九死一生的险境中拯救出来。
原来我是如此期待她的出现吗
「爱莉莎」
几乎快消散的意识重新被唤起,我脱口唤了她的名字。当爱莉莎的视线与我交会之际,她露出微笑:
「真是危险啊!朱尔军神(注:朱尔,北欧神话里的军神,据说他将自己的手臂放进芬里尔的口中,因此成功地骗过了牠,最后才能够替芬里尔系上锁炼)的右手呀!」
「咦?」
爱莉莎以陌生的口吻,低声念着意义不明的词汇,使我原本满溢的安心感遭受到不安的侵蚀,顿时烟消雾散。妳在说些什么呀?
爱莉莎无视于我的疑惑,重新面向欧鲁。
「妳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阻挠我?」
受到束缚的欧鲁。以凶狠的表情质问着爱莉莎。然而对我来说,这根本是无法理解的问题。爱莉莎在这种状况之下救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但不知为何,爱莉莎却以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他:
「现在要破坏栅栏还太早了,虽然这么做也有好处,只是再次锁上需要费一番功夫。同时汝镇定的对手目前也不在这个容器中,我可不想浪费多余的力气。」
「什」
欧鲁一脸诧异地俯视着我,然后理解似地点了点头。
「原来这就是我看不到她的身影的原因既然如此,就没有交战的理由了。」
见到欧鲁卸下力量之后,爱莉莎随即解开了魔术。
「改天再说吧,我会替你创造绝佳的良机的。」
爱莉莎对着恢复自由之身的欧鲁说道。
「不用麻烦了我无法相信你!」
「咯咯你这种说法真是太过分了!我可是给了汝力量呢!」
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转身背对着我。
「爱、爱莉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以震颤的声音询问爱莉莎,她却仅对我回以冷笑,然后便和欧鲁一起离开。
虽然很想追上去。但是我的身体却动弹不得,要尽力保持意识清醒便已经是极限了。
咿!
到底是因为魔术的反作用力,抑或是因为我受的伤太重了呢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
「唔爱莉莎」
虽然略做抵抗,但由于疼痛实在过于剧烈。我的意识瞬间变得朦胧并陷入黑暗之中。
陷入黑暗的时间到底有乡长呢?一秒钟?一分钟?或者是一个小时
「介!启介!」
在耳畔响起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意识,我缓缓地睁开眼睛。
「咦?咦爱莉莎?」
只见眼前的她一脸苍白,方才冷漠的表情早已消失无踪。她眼角泛着泪光,直盯着我瞧
「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浑身是伤?」
「妳、妳在说什么呀?不是妳救了我吗?」
「我来的时候,除了你之外,根本没有看到其它人,啊,别说这些了,总之先来治疗伤口吧!」
我看着正咏唱着治疗魔术的爱莉莎,心里仍怀疑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不是一场梦。或许欧鲁的猛力一击早已破解了我的魔术,并使我气绝身亡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还活着呢?
相反的,如果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当时的那个爱莉莎又是怎么回事?
「治愈之光!」
我凝视着以温暖的金色光芒治疗我的爱莉莎,暗自思付着。
无论如何我绝对不想再见到表情那么冷漠的爱莉莎了。
*
咿!
我一边忍受着如被翻搅着脑内般的痛苦,一边施展治疗魔术医治启介。
虽然本人似乎没意识到,但启介的右腕其实已经扭曲变形。虽然由于他的右手里栖宿着芬里尔,因此无法进行治疗但是如果只是手臂的话,应该还是勉强可以做些处理的。在我对遭到外力而弯折的手肘周边进行重点治疗的同时,心中也感到恐惧。
启介,为什么你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呢?
他仰视着我的表情是如此不安,一点放心的感觉都没有,视线更彷佛充满了怀疑似地,不断摇动着。
咿!
我的头痛没有好转。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完全没有头绪,脑袋的运转跟不上事发的状况。
我懊悔地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我曾经毫无根据地相信着
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和我一起奋战!
Interzhuanssion
间章动摇的心,交换的约定
1
大约在三小时之前我冲了出去,像是要从那家伙的身边逃走一般。
*
脑中思绪一片混乱。
我一边不断回想着方才自己面对启介的糟糕态度,一边持续向前奔跑。
启介这个笨蛋!居然听信了那家伙的花言巧语我就说和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好谈的嘛,
所谓的魔术即使被称之为奇迹,其本质仍非正道,是一种明明不该产生,却实际出现的力量。
所以追求魔术的组织自然不可能会是好东西,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不只是我与方舟,甚至连启介和小由都可能因此遭受不测!那些人绝非能视情况再决定如何应付的对手。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就是不懂呢!」
我虽然像是在发泄压力似地大吼大叫,却也因此发现自己未曾仔细地解释过这件事。
魔术之名缘由自「恶魔之术」。母亲曾告诉过我过去某些魔术师的所作所为,如果我把这些事详细地告诉启介的话,或许他对魔术组织的看法便会改观。
我无法压抑即将爆发的情绪,才会固执地逃了出来。
为什么会感到如此动摇呢?
我自己也无法理解。同时不知为何,我开始回想起以前的事
总是温柔地看着我,但是感觉上却很寂寞的母亲
还有担心母亲的状况,频频从『箱庭』来看探视她的阿姨。
我知道自己很被看重,但却绝不是被排在「第一位」。
接着还有出现在我面前的阵。
我忘不了当我发现他漂流到岸边时的那份惊讶
还有说服了表示反对的阿姨,让他成为我的随从,使他被允许留在岛上时的喜悦。他是「只属于我」的人,我同时也清楚地记得对方将我放在第一位的满足感。
在那段一起生活、不到一年的日子里,我真的过得很幸福。
然而我所认为已经获得的一切却全都是虚伪的。阵背叛了我我并非他最重视的事物。
当时的绝望,以及难以忘怀的伤痛,在在刺痛着我的心。
而如今我终于发现自己的心已被和当时同样的情感所支配。
「启介」
我曾经毫无根据地相信着,无论发生什么事,启介都会和我一起奋战,
然而,事实却非如此。
对于启介来说,或许他并没有将我排在第一位。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嘛!」
启介是被我硬卷进这一切事端里的人,既然如此,将他推向无可奈何的命运的我,自然不会是他最重视的对象这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嘛!」
这种只要冷静思考便会发现不过是痴心妄想的事,为什么我会相信呢?
我无法了解自己的心意,依旧茫然地持续奔跑着。没想到
咚!
因为我并没有好好地看着前方,以至于撞上了从转角走过来的某个人。
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增加了精神体的强度,虽然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冲击,但是被我撞到的对象却整个人趺了出去那是一名短发、身材纤细的女孩。
「啊,抱、抱歉!」
我连忙奔向仰头倒在地上的女孩。
「呜、啊不要紧的,我应该没受伤才对」
女孩一边环视着自己的全身上下,一边摇摇晃晃地撑起上半身。不过当她看到我,便突然打住话语,而我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妳是」
虽然换了发型,但是我对她那头灰色的发色仍有印象。
「哎呀早安!爱莉莎今天没有在天上飞吗?」
对方正是我们昨天从火场救出来的少女美澄透子。她笑着对我打了声招呼后,一脸不可思议地询问我:
「妳为什么在哭呢?」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脸已经湿了。
「咦、咦?」
「有什么让妳感到伤心的事吗?」
美澄透子露出担忧的神色,并用手指温柔地拭去一脸疑惑的我脸上的泪水。只是
****060
「唔」
只见她突然皱起脸,并发出痛苦的声音,朝着我倒了下来。
「妳、妳怎么了?不要紧吧?是不是哪里被撞伤了」
「不是的,这、这是老毛病了我很快就会没事的」
然而,用力捂着胸口的她,脸上的表情并不寻常。
总之还是先带她到可以安静休息的地方比较好。于是我将她一把抱起,走入刚才所看到的小公园里。
2
与启介等人平时进行训练的自然公园不同,这个公园仅置放了几样游乐器材,四周并被低矮围墙所包围,空间狭窄。或许是因为不常整理的缘故,内部杂草丛生,游乐器材也都生了锈。虽说今天是假日,然而因为没有家长带着小孩来玩,公园感觉空荡荡的。
我让一脸痛苦的美澄透子躺在长椅上,并在一旁看顾她。如她所言,她的身体状况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痛苦难耐的表情也逐渐和缓下来。
「不好意思。让妳担心了。」
她微微睁开双眼,准备站起身。
「啊,妳还是坐着吧!我看妳最好再休息一下。」
「好的真不好意思。」
我跟着在她身旁坐下,瞥视着她惨白的面孔。
「妳该不会生了什么病吧?」
这句话让她的脸上露出苦笑。
「嗯果然让妳有这种感觉?不过请不要在意,因为像刚才那样发作的状况只会发生在相同的时间而已,今天也咦?好像比平常早?真是奇怪不应该会这样才对。」
在看了手表之后,美澄透子歪着头表一不不解。
「通常不是无法掌控病情发作的时间吗?」
「不,我知道的,因为我发作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啊,对了,一定是手表走慢了吧。真是不好意思,又添了爱莉莎的麻烦」
虽然她说的话有些不太对劲,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毕竟这世界上有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或许真的有这种病也说不定。
「不过,爱莉莎果然是来拯救我的『天使』呢,虽然昨天和妳在一起的那位今天不在」
「那家伙我们分开行动了」
痛苦的昆觉再次复苏,我生硬地敷衍过去。
「这表示你们平常都是一起行动的啰?虽然昨天我说了那些话,不过那一位应该也是天使吧?」
「这个我和那家伙都不是天使哦!」
「那你们是什么人物呢?」
对于这个问题我一时语塞。当然不可能向她说魔术的事,既然如此,我又该说些才好呢?
「这、这个」
见我一脸困扰,她露出了笑容
「不用说出来也没关系,你们对我而言是『天使』,这样就够了。」
「那么我也想问,为什么妳会认为我是天使呢?」
「当时救了我的爱莉莎怎么看都是天使呀,就是这样。」
「妳该不会是指那起船难事件吧?」
我回想起启介所说过的话,便试着问问看。只见她的表情立刻亮了起来:
「妳想起来了是吗!」
「不、不是的,那个其实是启介昨天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家伙告诉我或许是这样」
美澄透子失望地垂下肩膀,不过还是以怀念的眼神看着我说:
「是的,确实正如他说的,当我快沉进海里的时候,一位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天使救了我。我绝对不会忘记天使的容貌。其实,直到死亡逼近的那一瞬间,我都觉得『对生命结束有所觉悟』并不是件难事,然而事实却不是如此。到了最后一刻,我才发觉自己还是不想死但已经太迟了。而爱莉莎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
一样和启介的状况一样。
然而只因被拯救的顺序不同,那家伙便被魔狼挑上了。每一想到此,我便无法释怀。
「妳的表情好像很痛苦。爱莉莎,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
「是在想那位叫做启介的人吧?」
「为、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被说中了,我忐忑地回问。
「因为每当妳提起他的时候,表情便显得有些痛苦。方才我们在转角对撞的时候,爱莉莎不是也在哭吗发生什么事了?」
「什、什么事都没有啦,和启介一点都没有关系」
我反射性地否认,她却笑了出来:
「爱莉莎的个性还真老实,谎言一下子就被人看穿了。如果妳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聊聊哦!至少让我能稍稍回报妳的恩情。」
「唔」
这句话虽然令我有股冲动,想一吐心中的纠葛,不过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我没办法。虽然对妳很不好意思,但是不好启齿的事实在太多了」
「不然只要说妳可以说的部分就行了!」
「就算妳这么说」
我不认为这些事情可以跳过复杂的情节直接说明。
「那么,妳总可以告诉我『启介』是个怎么样的人吧?这样也不行吗?」
「这倒是没关系只是现在的我正在生他的气,可能会说出一堆抱怨跟坏话哦?」
「没关系的。只要听了这些事,我应该就可以理出头绪的。」
这样就能理出头绪?我一边感到疑惑,一边回想起启介的事,向她诉说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他真是个很容易听信别人说词的家伙!先前也是因为相信了某人所说的一些小事,完全被对方给骗了。而且个性又顽固,一旦决定了某件事之后,便难以动摇他的想法,不论别人怎么说他都听不进去,总是无法使事情圆满解决。还有更让人生气的,就是他对女生都太好了,对我的态度明明就随随便便,却和曾经是敌人的女孩搞暧昧,真是让人不敢置信!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企图像那种八面玲珑的家伙到底有哪一点好了?就是因为他对什么人的态度都很好,所以这些人才会黏着他,真希望他的态度可以再强硬一点,虽然温柔的确是好事,但是像他那样也实在太夸张了,过于奋不顾身,总有一天会受到伤害的。有的时候他也会为了我拚命努力,虽然多少令人感到开心,但一想到他总是因为这样勉强自己而遭受危险,说真的,我的心情很复杂,他真的是个任性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一点都不考虑别人心情就行动的大笨蛋,虽然这比当初我们相遇时的那种既胆小又自暴自弃的个性要来得好一点,不过还是不行,我总是担心到视线离不开他。对启介来说,重要的事物未免也太多了,人应该要按重要性将这些事物排出先后顺位才是妳也这样认为吧?」
「啊,是的」
美澄透子默默地听完了我说的话之后,露出气势被我压倒的神情,点了点头。
此时我终于回过神来。看来我好像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情绪有点太激动了。
「呃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有、有一点。妳大概说了一个小时」
「真的吗?」
「嗯,因为重复了好几次同样的话。」
「抱、抱歉,一不小心就」
我害羞地低下了头。
「啊,没关系的!是我自己说要听的。而且我也理出头绪了。」
「理出头绪指的是什么呢?是指了解启介那家伙有多笨吗?」
我吃惊地询问美澄透子。
「不是的,是了解到爱莉莎对他有什么想法。」
「既然听我说了那么多,这点也该知道了吧?」
她微笑地点了点头说:
「妳喜欢他。」
「咦?」
因为听见了意料之外的话语,我花了好些时间才理解过来。
「呃。我说为什么会理解成这样啊?刚刚我一次也没说过自己喜欢启介哦!」
「虽然没有提到这点,不过综合妳刚才所说的一切,便代表妳『喜欢』他。」
「不要随便乱说啦!」
「那么,妳讨厌他吗?」
经她这么一问,我不禁犹豫起来:
「这个嘛老实说是不讨厌啦」
「那妳不觉得这就意味着妳喜欢他了吗?」
因为受不了这女孩的拚命追问,我只得半放弃地点了点头:
「的确。跟其它人比起来,我或许比较喜欢他一点。这样可以吗?」
然而她在听了这句话之后却皱起了眉头:
「爱莉莎妳真的知道『喜欢』的意思吗?」
「妳把我当笨蛋吗?不就是指字面上的意思很重视、很在乎吗?」
美澄透子摇了摇头:
「不,这么解释与我想要表达的并不完全相符,我说的『喜欢』不是这样的意思,而是指特别的『喜欢』,也就是『爱』。」
「爱特别的?是指重点在于放在第一位吗?」
「也有点不太一样。举例来说,我最重视的是我的父亲,不过那只是普通的喜欢。这样妳还不懂吗?」
「不、不太懂」
「嗯~~没办法了,既然这样,我只好仔细地向妳说明了!」
感觉像是被按下了某种奇妙的开关,眼眸闪烁着光芒的她,就这么开始说明什么叫爱。
「换句话说,这就是『LOVE』,妳了解了吗?」
这次换我陪在旁边听她发表长篇大论了在经历难以理解的过程后,她终于发表了结论。而思考已然停止的我也只能机械性地回答:
「我现在反而更乱了。」
「为什么?」
对方像是内心遭受重大打击似地追问我,不过我只希望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在大约两小时的说明当中,我唯一能够理解的,就是「爱等于LOVE」的这件事。虽然一开始我很认真地在听,但由于后来很想打瞌睡,导致听过的话右耳进左耳出,全都忘光光了。
「嗯~~既然这样的话,我只好再一次从头开始说明」
「拜托不要」
我一边开口求饶,一边从长椅站了起来。
「天色也暗了。我差不多该走了」
在我们对话过后,天色已近黄昏。离开方舟至今,我还是第一次和启介以外的人聊这么久。虽然感觉有点累,不过意外的是心情也变得很平静。
平静到几乎都忘了我的烦恼。
「说得也是,虽然有点可惜总之爱莉莎的视线已经离不开他了吧?那么,路上小心~~」
她似乎又想取笑我,而我只是耸了耸肩:
「真是的随妳怎么说吧,妳回家的路上也要小心,别再昏倒了哦!」
「透子。」
「咦?」
「请直接叫我透子吧,对了如果方便的话。妳明天要不要也过来呢?我还想再跟妳多聊聊!」
不知为何,她说的话让我感到一阵雀跃照理说听别人长篇大论应该会很烦才对,然而我却感到无比欣喜。
「嗯,好啊透子!」
「谢谢妳,爱莉莎,那就明天中午再来这里见面啰!如果方便的话,把他一起带过来更好。」
「好是好啦不过透子,像妳今天说的那些话可不能对启介说,不然我会生气哦!」
「我知道啦,明天见啰」
透子一边挥着手,一边转身离开了公园。
咿!
彷佛有人突然对情绪高亢的我浇了盆冷水般,我突然感到头痛。
「刚、刚才的是?」
我用手压着头,并眺望着四周只有从外部给予刺激才能使身为精神体的我感到疼痛。然而我身旁并没有敌人,身体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害。
「唔!」
当我停下脚步欲转身时,脑内却感受到较刚才更为严重的疼痛,脑袋彷佛快爆炸一般。
「啊呜呜呜呜!啊!」
我因为再也无法忍受而跪坐在地上,彷佛要将痛楚从喉咙逼出来似地放声大喊,但涌现而出的剧痛却是无止无尽。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当下,彷佛求救一般,我不知不觉地喊出了那家伙的名字。
「启介」
*
在狭小而空无一人的公园里,一名少女正抬头望着天空。
「我和天使成为朋友了」
她开心似地自言自语着,然而她的脸与声音却是大相径庭,表情像是在忍受痛苦般地变得扭曲。
她一边以双手紧紧捂着左胸,一边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让心脏停止的是天使让心脏跳动的也会是天使。这只手表应该没有走慢」
她将视线移向表面。
「即使如此,我还是很感谢天使,因为她已经给了我很多时间。可是」
话至于此,女孩的声音首度掺杂了悲伤的情感。
「那个人会怎么想呢」
究竟是对谁所说的话呢只见她瞇细了眼睛,低声地呢喃着。
这并不是魔术!
真要说的话是『命运』<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