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威四下
曳落河,胡言,壮士也!是安禄山倾尽家底整训出来的精锐骑兵,将士皆披双甲,非亲贵大将不得统率每逢战事最关键时刻,则拍马而出一出,便瞬间锁定胜局
从渔阳到长安,凭借手中的千余曳落河,孙孝哲不知道压垮了多少对手可是今天,他却将手中的红色令旗捏了又捏,迟迟不愿祭出这只杀手锏
这年头,找一个敢跟自己列阵野战的对手太难得了一想到马上又要恢复往日那种连战鼓都不用敲就轻松取得胜利的日子,孙孝哲就觉得索然无味好东西要慢慢品,不能一口吞下去否则,在过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心中都会觉得空荡荡的,无着无落
胯下的坐骑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咴咴咴”叫了几声,以示催促孙孝哲摇头笑了笑,将令旗交给亲兵暂时保管,把目光继续投向战场中央战场中央的局势依旧不甚明朗,无数人和马的影子,在暗黄色的烟尘里晃动,跌跌撞撞由于沾染了过多的血迹,烟尘的边缘部分,已经隐隐透出了一抹淡紫色就像塞外草原上秋天的落日,绚丽中带着几分苍凉
暮色般苍凉的烟尘里,无数人在捉对厮杀马蹄踏碎血肉之躯,刀刃隔断筋骨和脖颈弩箭破空,兵器撞击,伤者哭号,战马哀鸣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响人世间最激昂,最华美的乐章那是完全由生命写就的乐章,除了百战余生的将军之外,无人能听懂
光凭声音,孙孝哲分不清战场上哪些是自己麾下的精骑,哪些是对方的爪牙如果瞪圆了眼睛仔细观察的话,倒是可以发现烟尘正中央部分,颜色比两侧稍微淡一些,稠密度也不似两侧那般浓那是刚才定南将军周锐带领骑兵凿穿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了人和马的尸体,没有活物远的地方与此处相对,则应该为王洵那小子的中军,如今正与周锐所部骑兵绞杀在一处,难分输赢
隔着暗黄色的烟尘,孙孝哲无法看见对手目前具体情况但他凭借以往的经验,也能猜出个大概兵力方面,敌方的中军人数好像比周锐所部稍充裕些,但大多是步卒在平原上交手,步卒占不到任何便宜即便他们拥有弩弓这种利器,同样在精锐骑兵面前没什么优势骑兵只要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就可以令弩箭攒射失去作用而瞄准击发,则属于传说中的绝技很难想象一个弓手能不顾呼啸而来的马队,一边快拉动弓弦,一边瞄准高移动的目标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两声高亢的号角,从烟尘另外一侧透过来,传进了他的耳朵是安西军调兵的号角声,估计王洵那小子要拼命了孙孝哲点点头,继续查看战场动静目光透过浓浓的烟尘,他隐约觉得对面有一道亮光闪了闪,紧跟着,又是一道明亮的闪电随即,隆隆的雷声响起来,震得脚下地面微微颤抖
“稀溜溜”胯下坐骑发出不安的咆哮,扬起前蹄,四下乱蹬孙孝哲心中警兆顿生,狠狠地拉了下马缰绳,控制住胯下坐骑然后瞪圆眼睛,仔细观看
他的目光依旧被横亘于战场中央的暗黄色烟尘遮断,从中央到两侧,看不出任何变化但低沉单调的雷声却越发清晰,清晰得令人不寒而栗
不是雷,是安西军的战鼓这支从西域归来的精锐,通常以角声为号令,很少使用战鼓然而一敲起来,却如此惊心动魄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鼓声的间隔很大,但每一声都非常坚定仿佛一敲下去,就宁可与敌人同归于尽,也绝不回头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一浪接着一浪,由很远的地方,缓缓向前推进没有停歇,没有变化,单调低沉,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这种鼓声令孙孝哲很是不安,偏偏又无法判断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困惑间,从战场右侧,飞奔归来两名斥候,拱了拱手,大声汇报:“禀大将军,敌军牵出了大匹的骆驼,试图迟滞周将军的进攻”
“骆驼?”孙孝哲楞了楞,满脸难以置信骆驼那东西,虽然在渔阳一带不常见,但也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儿无论灵敏度和冲刺度,都远远比不上辽东马唯一好处便是听话,容易控制所以商队在遭遇马贼时,常常用骆驼组成肉墙阻挡马贼的攻击然后再想办法点起狼烟向附近的驻军求救,或者献出部分财物请求马贼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