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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一章(1 / 2)

 第一章

卡尔拉伊尔

银杉的林荫道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鲜亮的绿叶在十二月的青空下,像星辰一样闪亮地反射着阳光。

巴雷斯特罗斯皇国第一皇子卡尔拉伊尔一边吐着白气,一边骑着自行车行驶在林荫道上。

雪白的石块被修整得毫无缝隙且平整,地面上不要说垃圾,连一颗石子也没有,更没有行人。

不被任何事物打扰,卡尔气喘吁吁地全力踏着脚踏板,将银光闪闪的自行车骑得飞快。

无论怎么冲,银杉的林荫道仍不见尽头。过大的庭院虽然让人有些厌烦,但卡尔只是一心一意地看着前方,松软的毛皮外套下摆随风摇摆,他正在用儿童穿的狩猎靴的鞋底踩着踏板,不减速的努力穿过林荫道。

从过去英雄们的石像旁穿过,再穿过两个喷水池,终于能在道路的对面看到大殿白色的外部装潢了。这是卡尔的生父,格利高里拉伊尔王居住并处理政务的皇国中心。

从上方看这个七层的建筑,以主房为中心,加上右翼和左翼构成了一个コ字型,它的全长长达255米。卡尔在这个过于庄重的大殿前的广场左拐,把宫殿甩在身后骑车而去。

宫殿的领地南北距离约9千米,东西距离约6.5千米。要说的话,这里全是卡尔家的庭院。在自家庭院里骑着自行车溜达而迷路的事也不算稀奇。即使他六岁就学会了骑自行车,但还是会像今天这样,因为大意而迷失在从未见过的森林中找不到出口。虽然好不容易逃脱了在自家庭院遇难的污名,又不得不面对晚饭迟到这个污名。虽说只有九岁,但是为了维护巴雷斯特罗斯皇国第一皇子的名誉,卡尔正如此拼命地赶往母亲身边。

长长的林荫道迎来了终点,道路的尽头是庄重的礼拜堂。这是在过去,为了卡尔父母的婚礼动用了两千工匠建成的。横穿过弓形的玄关,看到的是巍然耸立的能容纳三千人的歌剧院。卡尔不管这些,穿过架在人工小河上的砖桥。有时,在道路上往来的贵族们王宫内居住着超过七百名的贵族高官和他们的家人会恭敬的向卡尔打招呼,但卡尔连礼也不回,只是看着暮色渐浓的天空,歪着脸登着脚踏板。

母亲大人

小小的嘟哝声明显带着焦虑。唯有让母亲失望这件事是要尽力避免的。卡尔一边怨恨着丢下在森林里走散的自己先行回来的那帮小孩,一边拼命朝着对面的离宫(注:帝王在都城之外的宫殿)赶去。

距离大殿约两千米的地方,坐落着卡尔的母亲、皇妃玛利亚拉伊尔的住所奇哥布艾尔德离宫。

粉刷成白色的两层建筑和先前的宫殿不同,小巧精致,潇洒地矗立在那里,房间数也很少,内部装修也是以白色和琥珀色为基调,让人感到很平静。只是在前庭花费了一番功夫,宽广的绿色草坪和被修剪得颇有情趣的植物,天使像环绕的喷水池,根据几何学配置的花坛里满是从贝纳雷斯和斋之国跨海运来的奇花异草。

庭院中,皇妃玛利亚今天也被众多的友人围住,幸福的微笑着。

屋外的自助餐处陈列着专属厨师亲手制作的豪华料理,贵族们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取着自己喜欢的食物。

母亲大人。迟到了真是对不起

卡尔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带着哭腔说着就冲进了玛利亚的怀抱中。

纤细柔软的双手环抱着卡尔的背部。令人陶醉的体香从葡萄酒色的礼服下传了过来。视线不由自主地模糊了。抬头看去,视线前方是最喜欢的母亲的微笑。(母控确认)

马尔奇诺和罗贝尔没经过我的允许就跑了回来,我在森林里和他们走散了。所以。是他们不好。我没什么不对。

卡尔笨拙的借口,引得玛利亚扑哧一笑,弯下身子正面凝视着自己孩子的眼睛。

不能像这样说朋友的坏话哦!

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玛利亚困恼地皱起眉头,弯起嘴角作出微笑的样子,温柔地握住卡尔的双手,向他眼睛的更深处看去。

卡尔的脸蛋变得通红。母亲散发出来的气度和优雅压在卡尔幼小的肩膀上。卡尔不假思索地低下了头,玛利亚斜倾着脑袋。

哎呀,怎么不看着我的眼睛呢

这,这是因为

心中有愧所以低头了?

卡尔依旧低着头,却抬高了声音。

不是。才不是什么心中有愧

这样的话就好好看着我说话

我做不到?

因为母亲大人,太漂亮了

真是

这次轮到玛利亚脸红了。周围看见这情况的贵族们发出了尖锐的笑声。

皇子陛下的眼光还真是高啊

未来的皇子妃肯定会吃醋的。比较对象是皇妃殿下的话什么花都会失色的

围住皇妃的贵族们用从鼻子里发出的声音起哄道。察觉到晚礼服和像是刻意而为之的金色卷毛假发。卡尔抬头看着令人厌恶的他们一声怒喝。

无礼!我是第一皇子。不尊重我可不行

贵族们困扰地面面相觑,在沉默的这段时间里会意的把皇子的责难应付了过去。玛利亚微微伸出手介入了两者之间,微笑着。

迟到的事就算了。肚子饿了吧,尽情吃吧

我在里面休息。晚上要做个好孩子哦

是。晚安,母亲大人

晚安,我可爱的孩子

在沮丧的卡尔的额头上印上温柔的吻,玛利亚和友人回到了邸内。

和往常一样,和母亲过于短暂的会面结束后,卡尔一个人在屋外的餐桌旁坐下,将管家们拿来的晚饭塞进嘴里。虽然独占母亲的想法在胸中游走,还是忍耐住了。

母亲大人很忙的

这样低声地说服自己,将摆在面前的各种料理漫不经心地用叉子叉起,草草地塞进嘴里,用自尊心抑制住涌上来的的寂寞。

我是这个国家的皇子,不能像那边的小孩子一样任性。

我迟早要成为名垂青史的伟大国王,让母亲高兴。

我是被选中的人。是特殊的存在。

所以寂寞也必须忍耐。

如此自戒着,将豪华料理不加品尝的机械地塞进胃里。

吃完饭,回到了位于离宫一层角落的自己的房间。

从二层传来了玛利亚她们的欢声笑语和弦乐器的声音。其实卡尔也想去母亲那里,但还是决定忍耐住难过的心情如此孤单一人度过长夜。为了具备不久后就不得不体验的「王的孤独」。

在背面刻有华丽浮雕的大椅子上坐下,打开了想要在今天记住内容的绘本。

这是面向儿童的将流传于神圣阿尔迪斯特的创世神话进行了简化的东西。

从天花板吊下来的三十六台烛灯的下方,远古的创世故事跃然纸上。

最开始有语言,然后有了光,接着开始下雨了。

雨整整下了七天七夜,第八天雨到达了「石板」处。

雨水对于石板能够接住自己感到高兴,一刻也不停歇地下着。雨水在石阶上大量聚集,扩散开来。

雨就这样下了七万年,终于,雨水从石板的边缘溢了出来,向黑暗无底的深渊落去。

石板怜悯不停下落的雨水,独自一人向着统治天空的神圣阿尔迪斯特祈愿。

神圣阿尔迪斯特,这样雨水就太可怜了。我变成什么样都行,请一定要救救雨水。

神圣阿尔迪斯特听取了石板的愿望,将石板断成了两块。接着雨水又在两块石板上积聚,再次扩散开来。

雨很高兴,势头不减的不停下着。

七万年后,雨水再次溢了出来,神圣阿尔迪斯特又把石板断了开来。

十二万年后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神圣阿尔迪斯特想要再次断开石板的时候,第一块石板留着泪说道。

神圣阿尔迪斯特,您的慈悲宽大让我深受感动。请不要再让我增加兄弟了。从今以后就让雨水永远的在我上方循环,当做我对您的祝福

第一块石板按照誓言,创造出了让水不会落向深渊的机关,本应下落的雨水从石板的中心向着天空喷涌出来。

神圣阿尔迪斯特表扬了石板,将让水不会落下的机关称为「天空的边际」,将喷涌的雨水称为「圣泉」。

被圣泉撑起来的石板身体的一部分,变成了空中旅行之岛。

这些岛中间有一些掉进海里生了根,变成了「大陆」。

神圣阿尔迪斯特在「大陆」上创造了人类。创造了动物来做人类的朋友。

向你们约定永远的爱。生zhi吧,繁荣吧,充满大地吧。为了你们不会溢出天空的边际,也作为约定的证明,我会一直向天空创造出新的岛屿,悬在你们的头上。

正如约定所言,神圣阿尔迪斯特每隔四年就会在圣泉创造出新的飞空之岛。

飞空之岛缓缓飞过人们的头顶,越过三大洋,在「天空的边际」归还于石板。

人类向神圣阿尔迪斯特询问「天空的边际」究竟在哪。

我知晓真实,但是用语言回答你们并非良方。那是因为探求答案是有意义的。作为我给你们的答案,我决定在天空的彼岸放置一颗不动的恒星。等有朝一日你们足够成熟,能够很好的守护我留给你们的答案,能够飞越三大洋,就朝着那颗恒星进发吧。

神圣阿尔迪斯特这样说着,创造出了恒星艾蒂卡,占据了漆黑夜空中的一点。

从那之后,其他的星星都会在天空中绕行,只有艾蒂卡占据着那一点不动,等待着人类朝自己飞来

这之后的神话,繁荣了大陆的人类中建国始祖的出现构成了第二章,但卡尔只是不停地读着开始的创世纪第一章。

并不是因为有趣。这段记叙现在成了巴雷斯特罗斯热议的话题,不事先了解的话就会被朋友丢下。趁现在比谁都更了解这些内容的话,等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就能夸耀了。要让他们记住自己不仅身份比我低下,而且连脑子都比我差得远,这样就会对我越来越恭敬了吧。

卡尔想象着友人将额头蹭在地面上跪拜自己的样子。唔呼呼,幸福的微笑着。接下来振作精神,开始学习为了向朋友们夸耀的神话知识。

为什么现在,古老的创世神话会成为话题呢?

因为大家认为不存在的「圣泉」,就在前几天被航海家路易斯德阿拉尔贡发现了。

朝天空喷涌的雨水,圣泉。

据路易斯所说,那是个太过巨大的「海之喷泉」。

为了寻找记叙在创世神话中的「天空的边际」,路易斯从巴雷斯特罗斯皇国阿特查军港出航大概是一年半以前。提供资金的是卡尔的母亲,玛利亚拉伊尔。由三只搭载氢电池的飞空舰船组成的探索舰队,按照神圣阿尔迪斯特所说朝着恒星艾蒂卡进发,在南方海域中朝着东南方向一路猛进。

当然对于这个探索来说,路易斯并不是第一人。以海上的长期航海为目的的大型帆船诞生至今的近五百年时间里,有过几十次大规模飞空舰队踏上寻找「天空的边际」征程的经历,但是每次不是因为水和食物不够而逃了回来,就是出去了再也没回来。顺带一提,在路易斯之前的最长航海记录是巴雷斯特罗斯的某个探险家创造的二百五十六天。单程行驶了四个月,本来坚持着在岛影都见不到一个的广袤天空持续飞行是值得称赞的。但果然乘船的只是人类,四个月一直在狭小的船内吃着难吃的干粮喝着快要变质的水,终于到了忍耐的极限。结果发生了叛乱,探险家被扔出了飞空舰艇,舰艇在没发现一个岛屿的情况下朝着巴雷斯特罗斯调转了船头。但是这些船员也未能全身而退,返回的路上约八成的船员由于船内的传染病而死去,无法飞行而在海上漂流的舰艇被其他船只发现,只有幸存下来半死不活的船员回到了本国。无须怀疑,这些船员为了找到「天空的边际」已将**、自尊和飞行技术发挥到极限,但是向无垠天空发起的崇高挑战仍然是以失败告终。

然后轮到路易斯德阿拉尔贡登场了。

出航前,他特别留意了水的情况。至今为止的挑战受挫都是因为船内携带的水的变质。在巴雷斯特罗斯境内环流的卡尔德拉地带的矿泉水比通常的水更不容易变质,注意到这一点的路易斯对这种水进行再过滤,滤掉了酸化的杂质,封装进特制的碱性塑料容器在船内大量保存。正如路易斯所预计的,这些水在出航约一年后,也就是探索舰队返航的时候依然没有变质,让世界上的探险家们大为惊叹。

但是即使保证了水的安全,路易斯的航海仍然不是一帆风顺。

出航进入第五个月的时候,船员间暴动的气氛开始变得浓烈。在船内发起叛乱将船长丢入海中,中断探索开始返航等等这些听起来好像都是船员不好,事实上没有地图进行探索飞行,船员们心中的不安和恐惧是很强烈的。在陆地上生活的一般人想要对这种不安有一点了解的话,试着想象一下朝着海平线不停地游泳就行了。

越游离海岸就越远,海水的颜色就越深,体力就越少。越是前进,保留下能够返回的体力就越是重要。像这样一个劲的往前冲是可以,但是到最后还能回的来吗?你的体力还能让你游回去码?没人能保证前方会有岛屿。这里应该果断地放弃,掉头向海岸游去才是明智之举吧随着出航天数的增加,这个意见的说服力也越来越强,慢慢在船内占据了主导。

路易斯和即将发起暴乱的船员们不断交谈。告知他们水和粮食的储备量,说明这次探索对世界的意义,将发现「天空的边际」后返回能够获得的荣誉和特别报酬作为诱饵,将船员们的怒火尽可能的缓和了下来,好不容易让船员们做出了再向着艾蒂卡行进二十天。还是没发现的话就返航这样的让步。

那个出现在监视船员的望远镜里的时候,是交谈之后第十九天的早晨。

从慌乱的船员那里抢过望远镜,路易斯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那骇人的光景。

根据目测大概是两万米的对岸海水正喷涌而上。

喷水池并不是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海面横向地断绝了,一直到视线的尽头,像是要阻断我们去路的海水的墙壁呈现在眼前。

开始路易斯以为这个海水的墙壁是大瀑布。那道水墙的对面有比这里更高的海面,水是从上面落下来的。

但是接近到水墙的跟前,高度上升驶过了水流的上部,确信了这不是瀑布而是巨大的喷水。

路易斯忍耐着乱流和震耳欲聋的声响,详细进行观察。

眼下并不是称为海洋的东西。貌似针山的喷水部一直延伸到广阔的视线尽头。

和大瀑布一样,这个喷泉也看不到「边际」。喷水范围之广令人惊奇,无论到哪都看不到尽头,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喷水现象却看不到洋流(注:洋流亦称海流,是具有相对稳定的流速和流向的大规模的海洋水运动。)的伴随。

创世神话的圣泉、真的存在啊、这也算是大发现了、神话是真的,那么天空的边际也肯定存在!

舰内骚动了起来。路易斯拍摄了数百张照片,作为圣泉确实存在的证据,带着这个伟大的发现,路易斯宣布返航。

在那之后六个月的现在,巴雷斯特罗斯皇国无论到哪都要带着「圣泉」的话题宣扬。被狂热迎接的路易斯和船员们被邀请到各地进行演讲,勇敢的海上男儿们极其艰苦的冒险故事在被进行了诸多加工的同时变得脍炙人口。世界的谜被解开了一个。

圣泉是存在的!

那么接下来应该去寻找「天空的边际」。

宫廷内的气氛朝着编成第二次探险队倾斜了。

于是现在,开始引起宫廷注意的,能够进行长期探索的王牌,正是四年前成功掳获的飞空之岛「伊斯拉」

将刚刚在读的书放到一旁,将相同题材的其他绘本拿在手中执拗地寻找着关于创世神话小知识的卡尔打了一声哈欠,突然发现窗外骚动了起来。

嗯?

卡尔将额头抵在窗子上,向黑暗之中看去。

煤气灯的下方,有两架涂得漆黑的马车停在离宫前,穿着从未见过的军服的男子们从上面蜂拥下来,推开了前去应付的管家,拥进了离宫内。?

卡尔歪着脑袋想着事情应该不简单。

从二层传来了惨叫声。毫无疑问这是玛利亚的惨叫。

母亲大人

卡尔毫不迟疑地冲出了房间。穿着睡衣冲到玄关大厅的时候被住在自己家里的管家给制止了。

无需担心,皇子殿下。那些是近卫师团的军队,是前来保护皇妃殿下的。虽然有些混乱,不过是我们的伙伴

到底发生什么了

面对卡尔的质问,管家稍微想了一下,冷静的说道。

革命

面对这陌生的话语,卡尔困惑地歪着脑袋。

慌忙的换好衣服,卡尔和玛利亚被塞进了同一架四匹马的马车中。

马车的行进方向是有父亲在等着的阿雷克桑德拉大殿。驾车人发出紧迫吆喝声的同时挥下鞭子,在煤气灯照亮的夜路上拼命奔驰着。

坐在卡尔对面的穿着的礼服的玛利亚表情有一些僵硬。卡尔担心地看了看母亲的样子,又把脸凑向窗户,仰望漆黑的夜空。

启动螺旋桨,阿雷克桑德拉近卫空艇师团麾下的空战机在宫殿上空盘旋着。大气发出不祥的轰鸣将马车的窗户也震动了。那银灰色的下腹有几个探照灯正在照明。

很明显事情不简单。这点连卡尔也看得明白。

闪亮的星空被从地上照射上去的几道漏斗状的光束摆弄着。笼罩在低空的云被黄色的光束照的忽明忽暗。在那间隙中飞来飞去的空战机,看上去就像是宣告世界终焉的天使。

夜路的对面驶来了军用卡车,以惊人之势从马车旁边掠过。只在一瞬间看到车上面蹲着许多士兵。

不一会儿,马车就到了宫殿前。

被警卫兵团团围住,卡尔和玛利亚走在过于富丽堂皇的宫殿内部。

国王库雷格里欧在称为「月之间」的宽大会客室迎接妻儿的到来。

卡尔抬头看着父皇的大胡子脸。两个月未见的父亲和往常一样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冷淡。敷衍的把手搭在卡尔的背上,视线转向了玛利亚。

**叛变了。在背后牵线的是梅里亚诺边境公。那复仇心强烈的一族人对百年前的事依然记恨着。你知道妮娜温特吗?

不知道

边境公所举的旗号。平民全部被那个女的给骗了。说什么能随意操纵风。无知的家伙都被街头把戏给迷惑了,被边境公玩弄于股掌啊。

会发动战争吗

现在已经开始了。拥护妮娜温特的庶民正有十万人左右带着农具和火把向这边赶来。你什么都没听说吗?哎呀哎呀,你还真是带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在花田里游憩生活呢?

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在这里住哦!宫廷的文武百官肯定高呼朴素喜笑颜开的。而且还是露出牙龈的笑,嘎嘎

不是进行这种无谓斗嘴的时候。万一的时候我们也得离开这里。做好心理准备吧

什么?离开这里?离开这里要去哪啊

搭乘夜间空战机逃到斋之国的三浦。那的领主是我的表叔,危急的时候应该会帮我们隐匿的

斋之国!?为什么非得逃到海的那边去才行啊!我不去,去那种地方还不如死了算了!

真是的。别嚷嚷。我只是说万一。这边还有近卫师团。不会那么轻易让阿雷克桑德拉陷落的

和国王的话同时,升力装置的轰鸣声从高空传来。几重声音叠加在一起,增大的驱动声将大殿厚厚的墙壁震得哗啦哗啦响。

卡尔将正在争吵的双亲留在背后,一个人朝阳台跑去。

闪亮星空的正中间,两艘巨大的飞空艇在宫殿的上方盘旋。排水量14000吨,全长110米,重巡空舰「艾尔阿基拉」、「德卡尔多纳」。这是近卫师团的核心。

地上的探照灯映照出它钢铁之鲸的威容。周围有几十架空战机在飞舞着,毅然的守卫着阿雷克桑德拉的领空。

仰望着此景的卡尔的胸中涌上一股自豪感。

不可能输的。

根据国王的话民众的武器是农具。那种东西不可能打下这两座飞空要塞的。飞空鲸鱼肯定会将小鱼群一口吞噬的。

突然觉得是自己在统领着近卫师团,卡尔瞪着黄昏下的前方,举起一只手说道。

把这帮坏人给我干掉

我真是帅气。卡尔来了劲,双手叉腰,又对着前方的革命军喊出了经典台词。

你就哭丧着脸吧,妮娜小儿

这时起风了。

嗯?

本应该只是风。

但是。

卡尔的脊椎窜过一丝凉意。

用浓影将星空打穿的树木一齐沙沙做响。

森林里的鸟儿突然一齐起飞。

格外尖锐的叫声是对同伴们的警钟。

瞬间

呜哇

突然从卡尔脚下刮上来几乎要让人发出悲鸣的疾风。这是从下到上,几乎要把卡尔幼小的身体吹起来的风。卡尔抓住了栏杆。

风的流向很奇怪

风不是横着吹的吗

怎么会从地面往天上吹呢!?

就像死神挥上来的镰刀一样,疾风向着天空呼啸而去。

夜空像是要破裂开来,大气在咆哮着。

暴风的前方,有着「艾尔阿基拉」、「德卡尔多纳」,还有二十八机的空战机编队。

风像有质量的生物,朝着两艘重巡空舰的下腹猛冲过去。

剧烈摇晃。两个110米的巨物摇晃着。空战机编队也受到风的影响,像树叶一样,编队被吹得零零散散。

不只是一击。第二击,第三击,疾风的镰刀从下面挥了上来。每一次骇人的风压都让大气颤抖,两艘重巡空舰和空战机队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样被玩弄着。别说迎击这疾风了,舰队连行动都做不到了。钢铁之鲸被硬塞进了大气颤动的笼子里,被无力地玩弄着。

这时。

风向突然转为了横向。

就像巨人横向挥舞着铁锤,有重量的暴风。

上空的近卫空艇大队这次被风极其猛烈地吹着走。

卡尔紧紧抓着栏杆。凝视着刮来的暴风。

七架

朝着这边,在夜空中一路猛进的白银色的机影。

风在推动着他们前进。

对这边严厉,对那边温柔。

卡尔意识到风带着明确的意志。

「妮娜温特」

说什么能自由操纵风

刚刚父皇的话回响在卡尔的耳边。

妮娜温特

卡尔那时第一次低声说出了这个名字。

今后一直憎恨着的宿敌的名字。

在和自己绝不相容的命运下出生的少女与生俱来的名字。

低语的同时,从七架机影的下腹脱离出长长的圆柱状物。

银白色的机影翻转了机身,脱离了战斗空域。脱离出来的七件东西伴随着尾部螺旋桨的轰鸣声朝「艾尔阿基拉」笔直飞去。

卡尔两眼睁得大大的。

空中鱼雷。

避开啊!!

与喊叫声同时,「艾尔阿基拉」的钢铁侧腹穴上了七只空中鱼雷。

漆黑的夜空中,数千光束呈放射状迸发了出来。稍稍的延迟,星空发出轰鸣,爆发出来的热量一直传到地面。赤红的烟尘翻卷着,伴随着轰鸣声灼烧着天空。耀眼的赤红之中,能够看到破碎四溅的钢铁和四肢折断像垃圾一样在空中飞舞的许多人影。

从「艾尔阿基拉」的侧腹萌生出来的火炎随风飞散。

无数的火粉、破碎的钢铁和折断的**飞沫。

卡尔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声。

惨叫也无所谓,那不祥的带着明确意志的风又吹了上来。

疾风的正中,出现了和刚才不一样的白银色的机影。

仿佛是在嘲笑断成两半,缓缓向地面坠落的「艾尔阿基拉」,九架机影随着上升气流,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天穹飞去。

一口气飞上五千米无云的高空,远远的看着下方的「德卡尔多纳」,机群的机首突然朝向正下方,像老鹰一样头朝下地俯冲了下去。

风向这次成了从上至下。使急速降落的轰炸机队机速提高了。「德卡尔多纳」拼命地发射着对空火炮。

数千条猛烈的火线将夜空切碎。

轰炸机队穿过打上来的防空弹幕,九枚炸弹同时从机体分离了出去。接下来像把举起来的柴刀砍下去一般,将机首朝着正下方穿过了「德卡尔多纳」的侧面。

中弹七枚。

「德卡尔多纳」的舰桥被染得鲜红,一瞬间膨胀,下个瞬间钢铁装甲就破裂了。

破碎的装甲映照着繁星的光辉,接着机体的内部悄无声息的开始隆起,从内侧嘎吱嘎吱地膨胀,结合部位超过耐久限度,发生了第二次大爆炸。

这是弹药库受到直击引起的爆炸。这必定会成为飞空舰艇的致命伤。敌人放出的火力全部在自己的内部爆炸,无论怎样装甲都是承受不住的。

冲击波以同心圆状在空中扩散。

这片空域一瞬间变成了真空,之后,出现了闪光,世界被染上了灼热的银白色。十架进行直掩的空战机,受到连累也爆炸了。

「德卡尔多纳」的船体何止是两半,而是变成了微尘消逝在星空之中。从浓黑的烟尘中向四面八方飞射出破碎的铁块。过去构成重巡空舰的钢铁现在变成细小的碎片降落到地面上。在那之中,还混杂着已经没有原型、曾经是人类的肉片。

惨叫声也早就发不出来了,卡尔只是把嘴张得大大的。无法理解眼前的光景。

咚,像落雷一样的声音晃动着脚下。过度的恐惧让膝部快要到极限了。对面,「艾尔阿基拉」断成两半的船体接触到地面发生爆炸,向空中高高的喷射出火焰和粉尘。似乎是落在了森林中,树木很快就烧了起来,照红了天际。

星空闪烁着。

忽明、忽暗、撕裂地面的狂炎在翻滚着,一直燃烧到变革之夜的最后。

噢、噢

十万民众的呐喊声从黑暗中传了过来。应该是看到了两艘重巡空舰的爆炸吧。他们的狂热和兴奋透过大气清楚的的传到了卡尔身边。

这算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做这种事

看着将要燃烧殆尽的自家庭院,卡尔低语道。

野蛮人们。真是一群暴力的家伙

朝着夜空的前方望去。漂浮着两块泛着青光的铁块。嗡嗡的,升力装置的轰鸣声听起来就像远方的雷鸣。青光呈现出吊钟形的轮廓,它的左右刺眼的红光在明灭着。不祥之光缓缓朝着这边驶来。

殿下,这是敌舰。背叛的**前来进行炮击了。快要撑不住了。

冲到阳台的管家这么说着把卡尔抱了起来。国王和皇妃也慌乱地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为什么。我可是皇子啊。很了不起的。很厉害的哦

被管家抱着,卡尔一直这么念叨着。

但是,近卫师团的两艘重巡空舰被击沉的现在,什么都已经迟了。

隶属革命军的飞空战舰跟随着轻巡空舰从容不迫的对宫殿上空进行压制。首先对飞机场进行炮击让国王无法逃到国外,进一步射击爆邸内的歌剧院以威胁国王。近卫师团的直掩空战机还剩十四架,但是武器只有机枪,对战舰是无能为力的,被对空武器驱逐的同时又受到了革命军空战机队的袭击,尾部拖拽着短暂的火焰消逝在宫廷的上空。

首都阿雷克桑德拉的领空已经陷入革命军之手。这样的话地面也会被染上革命军的颜色。在飞空战舰和轻巡空舰的猛烈射击下,不到一个小时近卫师团地上部队战斗结构就瓦解成个人作战了。

妮娜温特率领的十万市民伴随着野蛮的呼声将近卫师团驱散,拿着火把涌进了阿雷克桑德拉宫殿内。

想要取回长久以来被拉伊尔皇家所剥削榨取的东西,市民们兴奋地掠夺着。在邸内居住的七百人,大概一百二十户的贵族的财产眨眼间就回到了民众手中。在郁愤得雪的狂热下,森林被放火,铜像被拖倒,喷水池被打碎,没来得及逃的贵族被抓住扒光了衣服和装饰品。

国王一家在奇哥布艾尔德离宫附近的饲料仓库被发现并捕获。将一家人隐匿在那的管家为了自保供出了隐匿处。这是近卫师团毁灭不到两小时后的事。轻易被抓住的国王,皇妃还有第一皇子,被带到了满是民众的大殿前

几十层的火焰包围了卡尔。

直到今天傍晚,还骑着自行车横穿的大殿前广场,现在被装束寒碜的陌生人们占据着,变成了无处可逃的刑场。

在火把的光亮下浮现出的全是民众们的脸、脸、脸。哪一个都是熏黑的脸,泛黄的牙齿,疙疙瘩瘩的皮肤,稍稍看去,满脸无精打采的胡须。这是显然没有洗澡习惯的人群。泛着从未见过的污秽杀气的**在卡尔周围筑起一道厚厚的围墙。

抬头看去,在夜空中飞来飞去的空战机和飞空舰艇清一色的都是敌机。高傲的近卫师团的纹章早已经被踩到了地上,哪里都没有同伴,只剩下庶民们无底的负面感情在不断堆积。

国王库雷格里欧和皇妃玛利亚处在人群的中心。卡尔躲在神情憔悴的玛利亚身后,一直看着人群举着的火把。

国王保持着威严。

用深邃的眼眸看着发出野蛮威胁声的民众,不作一句解释,只是伫立在那。是做好了最后的觉悟吗,绝对不露出失态的样子。

处死国王、皇妃送去监狱、皇子丢到森林里

这样的骂声朝着被囚禁的三人飞来。卡尔更加紧贴着玛利亚的背后。仿佛鞋子和地面连成了一体般动弹不得。

起风了。

和刚才不同的,舒缓的夜风。火把的火焰一齐朝着一个方向倾斜。

民众们发出一阵喧闹声,包围的一角缓缓地打开了。

身穿巴雷斯特罗斯皇**军服的高级士官和神圣阿尔迪斯特正教会的神父,数十名穿着华丽晚礼服的贵族们用胜利者的脚步走到了国王库雷格里欧的面前。

当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被军人和神父左右守护着的,穿着白色长袖上衣的娇小少女。秀长的银发随风飘舞,表面映照出火光的颜色。

妮娜温特、统领风的chu女王、神圣阿尔迪斯特的爱女

(注:温特这个名字,取自元素精灵中的风之精灵Vento,为音译。四大元素精灵为:火之精灵:Slamander(沙罗曼蛇)、Duru(多鲁)、Adesso(阿迪索);土之精灵:Gnome(葛罗姆)、Maya(玛亚)、Tero(提洛);风之精灵:Sylph(希尔芙)、Saras(沙拉斯)、Vento(凡多);水之精灵:Undine(温蒂妮)、Lakshi(拉克西)、Akro(阿卡罗)。)

民众的喧闹传到了卡尔的耳朵里。

是这家伙召唤出那奇怪的风的吗。

躲在玛利亚的身后,露出半张脸窥视着妮娜温特。那秀长的银发烙印在卡尔的眼中。

革命的中心人物走到了国王的面前。

国王默默睥睨着这一行人,对着其中一个瘦弱的白发老贵族开口说道。

百年的怨恨终于得报了呢,阿梅里亚诺

阿梅里亚诺边境公的表情扭曲,作出陈腐阴沉的笑容。

导致你下台的是民众的怨恨,库雷格里欧。我们只是搭上了那股浪潮。还有,我们是被风送来的

哼。兴风作浪的不都是你么

这真是个严重的误会。你不知道吗?唤来风的是这位。神圣阿尔迪斯特的爱女,统领风的chu女王

边境公将左脚后退,右手横向摆在胸前,很做作的向着旁边的少女行礼。妮娜温特没有回礼,只是静静伫立在那。

哼,国王发出鼻音嘲笑。

乡下丫头的街头把戏居然敢打着阿尔迪斯特的圣名。见识短浅还真是挺像你的。鼓动那些无知的人是足够了吧。

你这家伙

军人中有人喊出声来盖过了国王的话。民众们也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国王侮辱了chu女王、愚弄了神圣阿尔迪斯特、国王的罪状是「傲慢」,是对神圣阿尔迪斯特的不敬

受到数千人的谩骂,玛利亚明显感到害怕。卡尔也紧紧抓住玛利亚的晚礼服。

跪下、向chu女王跪拜、祈求原谅吧

兴奋起来的民众中有一人冲到国王的背后,用农具敲打国王的背部。

国王倒下了。哇,人墙中爆发出欢呼声。一位军人将实施暴行的男子抓住,这更加激起了民众的情绪。从人墙中又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跳了出来,把脸朝下跌倒的国王德双手扭向背后举起来,强制的让国王作出向妮娜温特俯首的姿势。

国王悲惨的样子遭到了群众们大声的嘲笑。没人有制止。妮娜温特百无聊赖地吹着夜风。

卡尔颤抖着,默默的看着父亲的样子。

印象中,国王并没有做过什么像父亲的事情。并没有被倾注过关爱的记忆,被提起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总是给人遥远的感觉,就算别人说那是自己的父亲,自己也没什么实感。

但是现在,在卡尔心中确实充满着悔恨。总是充满威严的父亲被迫屈服的身姿,将幼小卡尔的心给撕裂了。身体的背部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

住手。你们这帮人,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等回过神时卡尔已经这么叫出来了。玛利亚慌忙弯下身子,想要捂住卡尔的嘴。但是卡尔却扭动着身子大叫着。

放肆的家伙。愚民们。把你们全都送上断头台

民众们注意到第一皇子的狂态,变本加厉地嘲笑了起来。满身酒臭的男人们走到玛利亚的身边,将她纤细的双手扭到腰后,让她在国王的身旁跪下。满脸邋遢胡子的男人,揪住想要抬起头来的玛利亚的头发,用蛮力把她压到了地上。

卡尔被满身汗臭的男子从后面抱起,扭着身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

卡尔的叫喊引来群众的大笑。玛利亚像狗一样被强迫跪在妮娜温特脚下,添着她的鞋子。

你们这些混蛋!!混蛋!!

卡尔的喊叫已经不成声了。眼泪自己就流了出来。卡尔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无比悔恨。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从男子粗大的双手中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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