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立在玄梦昔面前,身子在瑟瑟地发抖,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粘在前额之上,脸上水与泪痕混在一起无从分辨。水不断地从湿透衣衫上滴落下来,在她的脚边流了一地。
见雪兰这般狼狈不堪又满是忧心的样子,玄梦昔心中不由生出些愧意来。
如今雪兰虽说在黑曜殿同下面的人都混的很熟,但那些魔众们也都是看在她是魔君君后身边的人方才同她亲近。如若她只是个没有背景的小丫头,在这弱肉强食的魔界,恐怕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的。
“昔昔怎会忽然提起伏宸爹爹了?”雪兰一边抹着面上的水滴一边怯怯地问道。她晓得这些年来“钦伏宸”这个名字在黑曜殿是个忌讳。
见雪兰很是为难的样子,玄梦昔意识到以她如今的身份或许就不该在黑曜殿中再提起钦伏宸。
于是转身掀起身后的纱帘对雪兰说道:“算了,当我没说过。去把衣裳换一换吧,都湿透了。”
“昔昔……”雪兰踌躇地叫住玄梦昔,忽然反问道:“如今在你的心里,君上和伏宸爹爹谁重要呢?”
回头过去望着雪兰,玄梦昔苦笑着说道:“小蓝,我如今都不知道我的心在哪里。”
“但是昔昔,小蓝瞧得很清楚,过去的两万年岁月,你的心是在君上的身上的。”雪兰说的是实话。过去的两万年,幽冰定是在全身心地不遗余力去深爱着熙黠。
玄梦昔抬头望了望横梁之上绝美的雕画,叹道:“可是小蓝,有时候绝口不提却并不代表心中已经放下,更不代表已经忘记。”
雪兰一怔,轻轻咬了下有些泛白的下唇,心中已经了然。原来玄梦昔将自己冰封在池底那么多日,竟是因为钦伏宸。
她曾经以为玄梦昔已经选择了熙黠,并没心没肺地忘了钦伏宸。于是她也选择不去多想,抛却一切开开心心地过着每一日。因为雪兰知道单凭她一己之力并无从去改变什么,而且天曲神山之中钦伏宸也是让她有些伤心了。
而事实上,玄梦昔竟是从来没有忘记过钦伏宸,其实雪兰何尝不是一样。她与钦伏宸血脉相连,又岂是说忘便真的能忘的。然事已至此,雪兰不能多说。如今魔君熙黠与神族大军已经在神魔边界都广之野开战,是胜是负都未可知。而且照墨魁所言,神族的天龙帝君钦天启已经将自己的几个帝子都派上了阵,那么熙黠与钦伏宸二人极有可能在战场之上交手。
钦伏宸于她而言血浓于水,没有他的话她依旧是灵蝶谷中一个没有生机的灵蝶蚕蛹,是钦伏宸给予了她生命。而熙黠则是对她有救命之恩,这些年来在魔界也一直多亏熙黠的照应。这两个男人对雪兰而言都很重要,她不希望他们任何一方出现意外。
如今,她也只能置身事外,当作什么都不知晓。雪兰也知道,不能让玄梦昔再知晓此事了,此种情形之下不知道才是最好才能心安。
见玄梦昔有些恍然的模样,雪兰上前搀住她说道:“走吧,一起去把衣裳换换。你若是病了,我可没法同君上交差。君上有多紧张你,你又不是不晓得,可不要为难我啦!”说着拉着玄梦昔往帘子外头走去。
这二人,在此时都默契地选择了将钦伏宸深深藏在心底。
不用面对熙黠,玄梦昔的烦恼和纠结少了许多,只要不去想起钦伏宸,在黑曜殿中的日子便没有那么难过。
雪兰这丫头这些年在魔界之中与那些邪魔们混在一起,学了不少玩乐的游戏,整日变着花样来给她找乐子。虽说玄梦昔的心中苦闷,但是眼瞧着雪兰那般卖力地想逗她开心,她也便偶尔不由衷地笑上一笑,算是对雪兰付出的回报。
这不,雪兰今早又说要去请邪魔第一灵士来表演冬日雪梅之景。玄梦昔如今是寒冰之体,要召场风雪对她而言乃是轻而易举之事,并算不得稀奇。但是要让冬梅在炎热的魔界之地盛开,她当真是做不到。既是雪兰要去请那灵士来,那便随她吧。
然而雪兰去了一个上午,却一直没见回来。玄梦昔以为应是那灵士并不给她面子,不肯到黑曜殿中来献技。
想着她请不到人也好,今日正好安静一日。不料心里正想着,忽然雪兰便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奔入了殿中。
玄梦昔斜倚在榻上,扫了眼雪兰,只见她的面色很是不好。于是随口问道:“怎么?人没请到?”
却久不闻雪兰答话。
再抬眼仔细去看她,发现她面色惨白,神情紧张。不过是没请到个灵士来耍乐而已,雪兰再怎样受挫也不至于是这副样子。难道她受人欺负了?
玄梦昔从榻上翻身起来,一把拉过雪兰低头凑到她面前问道:“小蓝,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