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离得近，一下子就瞧见了里面的异状，不由愕然道：“妈妈怎么又穿这个？上回因为姨妈的事儿，不是已经戒了吗？”</p>
“这……“</p>
薛姨妈低头看看遮住了脚尖的伟岸，迟疑道：“其实……”</p>
说着，偏头咬着宝钗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p>
宝钗听的瞪圆了美目，掩嘴惊道：“难道姨妈就不怕被姨夫知道了？要知道就是因为这事儿传到外面，夫妻两个才闹翻了的！”</p>
“唉~”</p>
薛姨妈叹了口气：“如今两人十天半月都未必打个照面，就算见了面也没话说——连话都不说，又怎么可能知道她里面穿的什么？”</p>
说着，她摆摆手道：“不说这些，明儿这事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p>
“说来也简单。”</p>
薛宝钗重又正色道：“母亲怕丢了面子，我一个小孩子家却是不怕的，到时候我装成是说笑，探一探林妹妹的底就是。”</p>
“这、这能成吗？”</p>
薛姨妈迟疑：“那林丫头最是个口舌不饶人的，素来又恼你夺了宝玉……”</p>
“妈妈只管放宽心。”</p>
薛宝钗成竹在胸：“届时咱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保管能试出她的态度，又不至让她闹起来。”</p>
说到这里，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不用试也知道结果，可这不是为了给哥哥一个交代么？咱们也只能勉力而为了。”</p>
说着，便一五一十的教母亲该如何行事。</p>
…………</p>
另一边儿。</p>
李纨听说宝钗今晚不在蘅芜院里，出了藕香榭就找上了史湘云，笑着问她：“薛大妹妹不在，你晚上无依无靠的，要不今儿跟嫂子回去住？。”</p>
史湘云吓的连连摇头：“不去了、不去了，上回跟嫂子一起睡，你半夜抱的我喘不过气来，连腿都往人身上盘，我早上醒了活像是跟人打了一架似的，腰酸腿疼的好几天才缓过来。”</p>
李纨脸上一红，啐道：“你不想去就算了，偏这么胡说八道的——这些话你跟我说说就好，可不敢往外传！”</p>
说着，也不等史湘云回话，便领着素云慌不择路的去了。</p>
史湘云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和一旁的翠缕对视了半晌，也不知道是那句话得罪了嫂子。</p>
好在她也不是那较真儿的，想不通缘由也就没再多想，领着翠缕径自往蘅芜院赶。</p>
走到半路上，恰就撞见探春从秋爽斋里出来，周身收拾的紧趁利落，手上还提着柄三尺龙泉剑。</p>
湘云忍不住笑问：“敢问女侠欲往何处？”</p>
“自是往不平处去！”</p>
贾探春英姿飒爽的捧着剑行了个抱拳礼，旋即噗嗤笑道：“方才打牌时多吃了些点心，怕胖了，索性四下里游逛游逛。”</p>
湘云先是点头，继而又纳闷道：“那怎么也不带个丫鬟？”</p>
探春仓啷一声将宝剑拔出尺许：“有此物傍身，何须什么丫鬟——不和你多说了，我趁着天还没黑，赶紧活动活动。”</p>
说着，探春重又将宝剑归鞘，径自朝着内子墙的方向行去。</p>
史湘云不错眼的目视探春远去，忍不住向一旁的翠缕道：“三姐姐近来越发巾帼不让须眉，倒叫我有些自惭形秽了。”</p>
翠缕却认真道：“三姑娘最近果然是胖了些，怪道要去游逛呢。”</p>
“她胖了？”</p>
史湘云闻言一愣，回忆了半天也不觉着探春哪里胖了，不由狐疑道：“她到底哪里胖了，你怕不是看错了吧？”</p>
“怎么会，是姑娘自己没留意。”</p>
翠缕说着，附耳说了两处地方。</p>
史湘云脸上登时红了，揉着耳朵笑骂道：“呸！得亏你是个姑娘家，若托生成男人，只怕也是个登徒子！”</p>
主仆两个说说笑笑，一路回了蘅芜院里。</p>
再说那‘胖了两处’的探春，沿着内子墙一路寻索，每到各处角门就倍加留心，遇到守门巡视的妇人还要旁敲侧击几句。</p>
显然游逛消食是假，查探焦顺究竟是何处进来的，才是她真正的目的。</p>
不过正经守门巡视的，都是些普通的婆子仆妇，她又不知道这事儿出在根上，问来问去也没个要领。</p>
眼见已经巡视到了与宁府相连的地段，她正琢磨着要不要打道回府，迎面忽就与人撞了满怀。</p>
两人哎呦一声，各自往后踉跄了几步，这才看清对面是谁。</p>
“三姑娘？”</p>
“银蝶？”</p>
探春纳闷道：“这时候你不守着你们奶奶，跑我们这园子里做什么？”</p>
“别提了。”</p>
银蝶故作无奈的叹道：“我一时不慎恼了奶奶，被她赶了出来，如今只好先去投奔珠大奶奶，等明儿她消了气再回去。”</p>
探春便掩嘴直笑：“珍大嫂生了儿子之后，果然是气粗了——要不你先去我哪儿对付一宿？”</p>
“不了、不了！”</p>
银蝶连忙摆手婉拒：“明儿还要请珠大奶奶帮我说合呢，就一事不烦二主了。”</p>
探春一想也是，李纨最近和尤氏走得最近，由她出面帮着转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也就没有再多事。</p>
却说银蝶与她分别之后，匆匆寻到了稻香村里。</p>
见了李纨仍是先前那一番话，但李纨如何不知道她与尤氏的关系？</p>
当下屏退了左右，笑问：“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特意跑来我这里过夜，究竟是为的什么？”</p>
银蝶因和她一起扛过枪的交情，倒也并不扭捏，嬉笑道：“今儿焦大爷去了我们那儿，因时间紧，我们奶奶有些话没说全，便约好了让我晚上再跟大爷说清楚——我们那边儿近来不方便，自然只好求奶奶另行个方便了。”</p>
李纨闻言佯怒：“好啊，原来是跑我这里捡便宜了！”</p>
说着，扯住银蝶道：“要真就是几句话，你也不用跟他当面说，跟我说清楚就是了。”</p>
闹了一阵子，李纨才喊来素云，拉着两人互论了姐妹，又命素云晚上给银蝶望风放哨，免得不慎被谁给撞破了。</p>
入夜后。</p>
这边儿素云引银蝶去了老地方，那边儿杨氏照例开门揖盗。</p>
一个旷日许久，一个深谙此道，直酣战到三更方歇。</p>
等焦顺施施然回到家中，因是玉钏当值守夜，便又奋起余勇上了林红玉的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