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珞微情知今夜很可能无法再入睡了,索性掀被起来,赤着脚趿着棉质拖鞋站在林湘云的面前,用一种敌对的眼神冷睨着眼前这位贵气逼人且冷气逼人的婆婆,所谓的婆婆!“请您放心,尽管我来自一个平民百姓的家庭,但是,你们这些有钱人所具有的素质,我有;你们所没有具备的,我也有。”
林湘云的脸有些挂不住了,尤其是当着下人刘嫂的面!她猛地拍了一下紫檀木茶几,瞪起已不再年轻的双眸,让眸底的浑浊与苍白在柳珞微的面前一露无遗:“太不像话了!我说一句,你竟有十句话在那里等着我。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吗?长辈说话,你做为晚辈的,不许顶嘴!”
柳珞微愣了愣,笑了。她反手拉了拉睡袍的两边,轻盈盈地在林湘云的对面坐下,同样亮起两眸,清幽幽的眸光投射在对方的脸上,慢条斯理地说:“我觉得,您这样对我是不公平的!您是长辈,我理当尊敬您,但是,这不等于您就可以任意地喝斥我,轻视我!”
“柳珞微,你……你真是不可理喻!天哪,”林湘云转过身对着如木偶一般怔忡住的刘嫂说:“你听听,你听听!这哪是媳妇啊?简直就是娶来个对头冤家!真是什么样的家庭就会出什么样的子女!你想她是从那样的家庭出来的,能有什么教养和素质?”
说到这里,林湘云气得继续拍着茶几做伴奏,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都怪小骅,我们的话他是一点也听不进去。你想想,一个相识才几天的人就能嫁给你,这明摆着生活态度是很随意的人嘛,他还以为是拣了什么宝贝呢,花了大把大把的钞票娶家门。现在可好,还没开始正式过日子呢,家里就跟炸了窝似的,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我的老天啊!”
茶几上原先摆放着一个长颈扭腰的花瓶,cha着一枝粉色玫瑰。老太太一动怒,花瓶吓得直哆嗦,一个站立不稳,摇晃着倒下,滚落在厚厚的希腊地毯上,无声无息。花瓶里的清水,迅速被地毯吸个一干二净。
刘嫂忙从洗手间拿来一块抹布,跪在地毯上细细地擦着。
林湘云跺了跺脚,气极地说:“擦什么擦?让它去好了。这个家可真够意思的,该说话的不说,不该说的,乌鸦一样聒噪个没完。”
她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刘嫂挺身出来附合自已一下,免得自已“孤身作战”。
人,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在某个时间段都会感到底气不足,会希望别人站在自已的一边。这位富贵已极的老妇人,平时高高在上,活象是个可以主宰一切的太后娘娘,凡人凡事皆不在她的眼里。可此刻,她却希望低贱的下人刘嫂当个应声虫,自已说一句刘嫂轻轻随声附和一句。因为,她再次悲哀地感到。自已根本不是眼前这个丫头的对手!
在柳珞微面前服输?哼,那真是出大笑话了。这事要传出去,自已这张尊贵无比的脸往哪放去?
“少奶奶,夫人说得……说得全是道理,你就……你就好好听听吧?”刘嫂的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的。不说不行,说了也不好,两头都不能得罪,难煞了这位老实的下人。
柳珞微不想为难刘嫂,同是天涯沦落人,在这个盛气凌人的林湘云面前,自已和她有着一样的境遇。
晕!别以为老实的就是绵羊,绵羊的头上还长着猗角呢,不管怎么样,我柳珞微这算是正当防卫。
“我一直听来着,不过,”柳珞微将架腿交换了一个姿势,以便更舒适一些,继续往下说:“讲道理可以,要是连讽带刺的,我柳珞微可没这个义务来洗耳恭听。没借,我出身在一个在你们眼里是小市民的家庭,双亲过早地离开了我,说得准确一些,我是一个孤女。可是,这不是我的错,更不能成为别人挖苦、诋毁我的理由!每个人无法选择出身,无法选择父母。除此之外,我不比你们司徒家的任何一个人差!我毕业于名牌大学,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我可以不依靠任何人而生活!至于因为我和司徒骅的‘闪婚’而牵扯到我的生活态度,这未免太牵强了,太滑稽了。说实话,我们年轻人的一些思维方式,你们老辈人是根本无法理解的,也就原谅我不能一一地给您解释了。”说到这,嘎然而止。很显然,柳珞微的意思是,既使跟你这个老太婆解释,你也听不懂,何必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