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仁苦笑道:“勾龙大人说笑了,台谏斯文之地,竟至眼前如此剑拔弩张,包某有哪有心情发伤春悲秋之慨,实不相瞒,包某此来,却是生恐勾龙大人有了什么误会,特来排解一二。”
勾龙如渊摇头一哂:“包大人自己也说了,台谏之堂,本是斯文要地,自太祖开国以来,纵是清流名士,当朝宰辅,要进这台谏阁堂,亦无不是屏息肃手,恭谨有加,如今这一干军士竟尔挟刀引剑,欲以威武而屈斯文,包大人怎么说也曾两榜出身,披一席文衫,也曾入议清流,立身台谏;而今斯情斯情便在包大人面前,包大人居然还以为如渊有什么误会么?”
包大仁皱眉道:“一饮一啄,自有因果,勾龙大人所见只是眼前情境,却未曾详审前因后果,庶不免有一叶障目之叹,故尔包某方有误会之说,切忘勾龙大人审慎详查为是。”
勾龙如渊微微沉吟,尚未及答话,站在他身后那群台谏官员已自先行按捺不住,七嘴八舌喝骂了开来。
“汝与一干武夫狼狈为奸,竟还敢到此处惺惺作态?!”
“一介戏子,朝堂清议之地,焉有你夸夸其谈之地!”
“勾龙大人学界大宗,与你这舞弊得官的无耻小人多说一句,都尚嫌辱没了身份!”
那群军士原本正自静待那为首军官与宗颖倾谈,此时听得那些台谏官员如此辱骂包大仁,却也自群情激愤,齐齐又自举起了手中刀枪,便欲上前,形势却是一时又自紧张了起来。
军中子弟,最为直爽,却是没有文人士子如许多的门户之见。
包大仁虽然披一席文衫,然则自开始征收这两项捐赋以来,却是一直帮着他们主持征收这两项捐赋之议,又曾数度仗义执言,为他们与那些瞧不起武夫的文人当堂折辩,早就被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他们受命入驻台谏衙门之前,刘琦几番反复交代,让他们务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以适才台谏官员对他们虽多喝斥不恭之语,他们也还尽皆按捺住了,然则如今眼见那些台谏官员竟尔当面如此折辱包大仁,他们却是实在看不下去,一时便直欲按刀上前。
包大仁苦笑着做势挥手,止住了那群军士,这才微微一叹,转身抬声说道:“朝堂之上文武相争,所波及者非是眼前一时一地之意气,甚且大宋百余年之基业,亿万兆民之福祸,尽在此中,所关乎者,实为大宋治下任一百姓之身家性命,各位大人,不管包某是一介戏子还是舞弊罪员,终究还是大宋的子民,遇有如此之事,出来说话,却又有什么不对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