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熙攘叫喊声,忽然之间就响成一片。
而最令那些女真骑军一时之间无所适从的是,这些叫嚷声语气更异,甚至互相矛盾,可是却又偏偏都是用最纯正的女真语喝出来的,听起来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那些冲到最前面的女真骑军,也自勒马回转,大声地不知在叫唤些什么,却是令得后面的骑军不知当进当退。
入口处的狭隘拉长了队列,堕后押阵的金兀术尚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却是蓦然间勒缰立马,定住了身形。
他终究是久经沙场的一员老兵,纵然在早已被疲累与兴奋双重冲击下丧失了部分警觉的现在,但那份在百战辗转之中磨炼出来的对于危险的近乎直觉的敏感,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丢却的。
他猛转头,却是骇然发现来时那条小径不知如何看上去却似是有些不一样了,正自举起手,便欲向身旁传令兵施令说话的时候,四面八方蓦然响起的震天喊杀声,却就在这个时候淹没了一切。
“杀!”
“杀!”
无穷无尽的宋国军士,便尤如自那大地上突然之间长了出来一般,如同出押猛虎一般,向女真人的部队冲杀了过去。
那本似藏不住任何东西的浅草丛中却是蓦地生出无数的 落马坑、绊马索,乱箭劲矢,如飞蝗乱雨般四散而下,一时间竟如同四面八方,都自响起女真人的哀叫声。宋军往来冲突,将女真骑军冲隔得分散各处,却是如同每一个人都在各自作战一般。
金兀术身旁的亲卫传令官终是百里挑一的战将,此时随着金兀术的号令呼喝发令,却是旗鼓未乱,虽则被骤然冲出的宋军将前列阵脚冲荡尽乱,但旗号令鼓所能及之处,那些女真骑军却是随着旗鼓号令,收阵回防,虽则女真骑军以进攻为主,防御为次,手上武器均是利守不利攻,兼之沿路不断有女真人因宋军袭击纷纷堕马,却也仍在极短的时间内依山壁勉强立住了阵脚,以长枪箭矢,暂且逼开了四面不断进攻而来的宋国军士,更有部队先行以钩索不断探明破除地面上的陷井障碍,一时间竟是层次景然,壁垒分明。
赵匡胤立在山头,却是将眼下形势看得一清二楚,身旁的王贵也不由得赞叹一声:“女真蛮夷,倒也不尽是无能之辈。”
刘子方亦自皱眉道:“金兀术自不是等闲之辈,也是时候了,再冲杀下去,可不要让他摸清了我们这方的虚实。”
赵匡胤哑然失笑:“也是,开场锣敲得够响了,接着应该轮到那个丑角了。”
“哈哈哈……”诸将仰天大笑声中,山头上纷纷举起旗令来。
…… ……
金兀术居中策应指挥,眼见手下这些身经百战的军士在旗鼓号令下却在宋军包围中浸浸结成了防御阵形,却忽然间四面宋军如潮水般退去,正自怔忡间,忽然西边角上宋军退却之处,却是一支骑军随即斜刺冲出,大呼小号直向自己结成的军阵冲来。
站在军阵最外围的女真骑士手持劲弩,正欲张弩发箭,前面那些正自冲撞来的骑军却是女真语叽哩咕噜地叫唤了起来。
细辨出,却正是由完颜雍与韩常所率的分路追袭宋军的另一支女真骑军,却原来他们已然先行入伏,方自被宋军冲杀之际早已心胆俱丧,乱不成阵,此时宋军忽尔无故退去,却又看见自己这方的另一支骑军就在不远处,军容严整,阵势宛然,一时间直若绝处逢生,一个个大呼小叫地径自催马向这边直冲而来。
他们此时被困未久,人数尤多,但却是被吓破了胆,溃不成军,便如一群没头苍蝇般黑压压地直罩了过来,沿路上不断有人被那些草丛中的陷井障碍所拌倒,却又自累得后面又自倒撞一片,有些人自马上跌下后,仍自挣扎着向金兀术方向挣爬而来,又复被后面的人马踏成肉泥,惨烈难言,形势更是混乱不堪。
“放箭!”
金兀术一咬牙,牙缝里咬出了这两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