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婢女的服侍下神态慵懒,额上有几滴刚沐浴后还未来得及擦掉的水珠,在烛光的照映下发出晶莹的光泽,仿佛清晨花瓣上的露珠,凝聚着夜晚潮湿的精华,在白天绽放出无暇的光彩,甚是夺目。
命妇交代了一些事后,李滢滢便被婢女带到国王寝宫,静待临幸。
窗外不知何时雪停了,冷风呼呼地刮着,透过未关严的窗缝,嗖嗖地渗着冷气。
蜡烛流着泪静静地燃烧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女子仿佛看到自己的心也如这蜡烛般在暗夜里流血。夜已深了,安静的房间只能听到耳边呼呼的北风。他怎么还不来…如果不喜欢就不要给她希望,为何给了希望又生生让它破灭。让她独守空闺,故意让她难堪,这样的羞辱比什么都来得残忍。她再也忍受不住,扑到床上抽泣起来。
蜡烛燃尽,寝宫里传来阵阵呜咽,在漫漫白雪的覆盖下整座宫殿失去了往日的庄严与肃穆,只有静谧到极致的素白。
黎明的脚步悄悄来临,放眼望去,白雪闪着如钻石般的璀璨光华,残照站在华武殿之上,沐浴着初生的晨曦如神人般光芒四射。
昨夜在天延殿批奏折,忽听一声凌厉的破风声,他身形一闪,一支暗箭已射入案几。此人武功高强,此行目的并不是要刺杀他。残照抽出绑在剑柄上的纸卷,手指渐渐用力穿透了纸,指甲陷进肉里渗出血都不自知。
如果…如果这是真的,他一定会把那个人碎尸万段!如果…如果她还活着,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
朝堂上,残照俯视满朝文武,嘴角微微上扬。刘公公在一旁不知为何突然全身悚然,这一抹微笑为何有种置人于死地的冷艳与决绝。
“众卿家有何上奏?”
刘公公暗自攥着自己的衣服,腿阵阵发软。
群臣面面相觑,皆躬身垂首。
李丞相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礼部尚书上前一步:“臣有奏。”
残照微一颔首,“爱卿请讲。”
“臣斗胆妄言,陛下已即位四年,除旧布新,勤政爱民,事必亲躬,使我魇国日渐强盛,百姓无不敬仰陛下的神武,感激陛下的恩泽,但唯一缺憾的是孝德皇后未有齐人之福。臣感念陛下的圣恩,也愿我魇国子嗣昌隆,故…”他顿了一顿,抬头瞟了一眼李丞相,复又低头继续说:“故臣斗胆…举荐护国将军林琦峰之女,充实后宫……”
残照点头:“准奏。”
李丞相、礼部尚书、刘公公等人皆如被闪电击中一样,不可置信地看着玄龙座上的国王。这样的干脆,一点都不像之前的他。
李丞相下朝后,满腹心事地回府了。
如果这是他在提醒自己,那幸好没有举荐自己女儿,否则太容易打草惊蛇。这样虽然失了良驹,但焉知不是福呢?可是却让林琦峰捡了个大便宜,日后一定要讨回来。
下一步一定要谨慎。他暗暗对自己说。
册封大典定在明年元旦,林琦峰远在边疆戍守,现接到圣旨便马不停蹄地赶回都城准备女儿的册封大典。
圣上的恩泽宠爱如浮云露水,自古多少宫娥在这幽幽深宫中孤独终老,形容枯槁,年老珠黄。君王色衰爱弛,受苦的只有女人。可怜为了君王那难得的恩宠,女人却把暗箭对准了女人。到最后,机关算尽,却输了自己连同做人最重要的尊严。
林纤儿在翻看古书,边想着日后有可能遇到的种种宫廷争斗,不觉手心冒出了冷汗。不过在想到一同长大的李滢滢现在的处境时,她又有些掩饰不住的开心。我终究是比你强,被临幸过不要紧,我有的是时间让他忘掉你。林纤儿就是有这种自信,想到此不觉笑出了声。
“你们都下去吧。”残照屏退所有人,独自走入落萧宫。
婢女们退下后,对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她们都万分羡慕孝德皇后能有此荣幸,虽然离开一年多了,但在一个人的心中却从未曾离开过。皇后的寝宫在那场大火中消失了,国王便常常来落萧宫怀念故人,每次都是一个人在院落中徘徊,从不进门。皇后不拘小节,常常说她更喜欢落萧宫,因为她跟陛下有许多美好的回忆在这里。也因此虽然有自己的寝宫,皇后却也常常来这里小住。
残照抚上那根红柱,不敢再往前迈步。以前每当他走到这里,还没敲门,若素就会打开门跳出来,她说她能听出他的脚步声。
窗户被风吹得来回摇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的眼神望过去,如雾里看花般看着殿堂里的床帏、梳妆台、首饰、瓷器……这就是物是人非。当年她正用着那柄木梳对着菱花镜梳着如瀑的秀发,整理妆容。他曾无比怜惜地站在她身后,适时伸出手递来一支玉簪,柔声说:“戴上这个。”声音极轻,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你戴上这个,很好看,我喜欢。”
她看着玉簪笑了,笑容好似春暖hua开,温暖了他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