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宫偏殿之中。
“啊!”云汐脸色惨白如纸,额上冷汗簌簌而下,漆黑如墨的发丝黏湿在额头、耳际,双眸紧闭,终于昏厥在了柳叶的臂弯中。
“云主子,云主子!”柳叶脸色惊惶,望着臂弯中苍白如雪的人儿,墨长的睫轻轻一扇,如珍珠般的眼泪便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柳叶看着云汐身下那滩可怖的鲜血,一瞬间没了主意。皇上冷酷无情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鼻子发酸,泪眼模糊,嘴唇微微蠕动,抽泣着道:“云主子,你为何这么傻呀?”
拒不行,得叫御医!柳叶放下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越发微弱的云汐,自言自语道,“云主子,你等着,柳叶马上去叫御医给你诊治,你一定会没事的。你要撑住!”说罢,一路小跑向御医院而去。
“嘭!”柳叶跑得太快,一头便撞上了闻声前来的端王夏候淳,她脚下不稳,一个趔趄便坐倒在地。
“何事如此慌张?”夏候淳向地上的柳叶伸出手去,温和地看着她,俊美的脸庞溢满温柔的笑容,富有磁性的声音如仙乐一般好听。
菪“唔!”柳叶皱着眉,捂着被撞得生疼的额头,看向那只向她伸来的宽厚的手掌,眸间掠过一丝恼怒,这人怎么也不看路!
“地上冰凉,起来再说吧!”夏候淳仍旧伸着手,眼底充溢着温和的笑容,微微弯下腰去,一双漆黑的瞳眸却淡淡睨向她跑来的方向,浓眉凝成一线,刚才的惨叫声便是从那里传来,为何现在停止了?
“王,王爷!”柳叶睁大双眸正欲斥责这个不知好歹撞倒她的人,却在对上那人温和的双眼时,惊住了,声音也颤抖起来。
“我有那么可怕吗?来,起来吧!”夏候淳依旧温和的笑着,依然将手伸向柳叶。
柳叶秀眉一敛,略一垂眸,最终还是将手伸向夏候淳,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温暖,柳叶蓦地红了脸。
“王爷恕罪!”柳叶借力站起身来后,急忙跪伏在地,秀眉微凝。
“快起来吧!我又没有怪罪你!”夏候淳温和地笑着,弯腰双手托住柳叶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谢王爷!”柳叶抬眸对上夏候淳俊美的脸庞,心扑通通跳个不停,俏脸泛红,如火炭般发烫。端王夏候淳倜傥、俊逸英挺,对宫人谦和有礼,从未有王爷架子,对宫人从来都自称我,而非本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朋友一般。柳叶敛颜一笑,原来传言都是真的。端王果真是人中龙凤,值得任何人为他赴汤蹈火。
“你知道刚才是谁在叫吗?”夏候淳看着脸蛋泛起潮红的柳叶,薄唇微勾,牵起一丝温和的笑容,漆黑如墨的眼眸却向偏殿方向睨去。
“呃,王爷奴婢还有急事,等回来再向王爷禀明!”夏候淳的话提醒了柳叶,想到房中的云汐失血昏迷不醒,焦急之情尽显,急忙说罢,飞快地向御医院跑去。
夏候淳望着柳叶飞快离去的背影,唇间牵起一丝莫测的笑容,浓眉一凝,疑惑之情陡现眼眸,转身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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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百步之距,便见景宁宫偏殿一间房门大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袭来。夏候淳浓眉深蹙,大步走了进去。
夏候淳淡淡扫了一眼便见一个女子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鲜血已然将她的裙褂染得血红。
凝神数秒,夏候淳眸间神色瞬间变幻,一丝惊慌自眼底掠过,胸口瞬间剧烈起伏,气息也为之一滞,他几乎是跌撞着跑到云汐身侧,握住云汐冰凉的手掌,眼眸圆睁,“云儿,你怎么了?”
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腕,夏候淳面上神情数变,心中惊异、脸色郁郁,脑袋一阵嗡鸣。云儿,云儿她失血过多,气息若有似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为何她会出现在皇兄的寝宫之中?
夏候淳伸出手指,在云汐身上几处要穴点了几点,止住那喷涌而出的鲜血,一向温和、处变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失了色。
不,云儿不能有事,她一定不能有事。夏候淳胸口剧烈起伏,急忙抱起气息奄奄的云汐向御医院奔驰而去。一路上风驰电掣般,没有一丝停歇,巡逻的侍卫、宫人有认识云汐的,不认识云汐的,尽皆朝夏候淳投去诧异的目光。
“太医,太医,赶快救她!”夏候淳抱着浑身浴血的云汐,一脚便踹开了御医院的大门,往内堂疾走而去,大声叫喊。
内堂中,柳叶跪伏在地,一张脸儿梨花带雨,正在哭求吴太医前去医治云汐,而吴太医却在听闻景宁宫发生的事件后,有了一丝犹豫。皇上的性子,他是越来越搞不懂了,对于这个云妃几废几立,时好时坏,也不知这一次的结果会如何,他到底是治好,还是不治好!
正在吴太医微微犹豫时,便见夏候淳抱着浑身浴血的云汐冲进门来,惊急地大声叫喊。一见是名震朝野的端王爷,吴太医赶紧上前见礼:“微臣参见端王爷!”
“赶快给她诊治!”夏候淳将气息奄奄的云汐放到内堂的医用床铺上,一向温和的脸上阴云密布,厉声吩咐道。
“是!”从未见过一向和气的端王如此样子,吴太医赶紧应道,却在扫到床铺上女子苍白的容颜时,心中巨震,踉跄着后退几步。
“赶快治!”夏候淳从后面扶住吴太医,一向湿润的声音此刻幽冷似冰,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威严,一把将吴太医摔掼到床畔。
吴太医颤抖着搭上云汐的腕脉,满是皱纹的脸上神情数变,一颗心咚咚直跳,直欲跳出心房。
“她怎么样了?”夏候淳幽冷的眸子望住浑身轻颤的吴太医,眸光前移,关切地凝视着脸色苍白的云汐。
“回,回王爷!云妃娘娘的情况并不理想。”吴太医的声音轻颤,他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位紧张过度的端王说,云妃失血过多,胎体困于腹中,未完全落下,已然回天乏术。
“云妃!?”夏候淳浑身一震,重复念着那两个字,眸中满盈着惊诧之色,声音竟有些微颤抖。两年不见,她竟然已经做了皇兄的妃子!呵呵!真是天意弄人啊!唇边泛起一丝凄凉的笑容,夏候淳踉跄着靠在房内圆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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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太医,你一定要救救云主子,你救救她!”一直在房内静静跪着的柳叶突然哭喊着上前,抱住吴太医的腿,声泪俱下。
“唉!”吴太医长叹一声,想着怎样的措辞才能让眼前这位战功卓著的端王爷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云妃流产,胎体却未完全落下,我有心无力啊!”
“你说什么?流产!胎体未落!”夏候淳闻言蓦地上前一把扯住吴太医的衣领,将他整个身体提了起来,冷声质问。她竟然已经有了皇兄的骨肉了,又为何会流产,是皇兄吗?皇兄对那个应宝儿的情意世人皆知,一向阴鹜的皇兄真的会如此残忍吗?
“是的,云妃娘娘是因为胎体未落,以致失血过多!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吴太医痛苦地回道,衣领被提,喉头空气难以吸入。
“不!王爷,世上还有一人一定能救云主子的,他连昏睡三年的宝儿姑娘都能救醒,他一定能救云主子的。”柳叶仰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望住夏候淳。前些日子,她听闻住在桂香苑冰室之中的昏睡三年的女子,竟然被一个号称‘鬼医’的男子救活,虽然她没有见过那个能医鬼神的男子,但她猜想,他一定能救云主子。
“哦,鬼医?”夏候景剑眉微敛,重复道。他也曾听闻江湖上有个男子名叫华雪寒,外号鬼医,传说连鬼神都能医治好。
“他现在宫中么?”既然救了应宝儿,就一定能救云儿。夏候景满含希冀地看向柳叶。
“听说前些日子被太后传召去了,奴婢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宫中!”柳叶恳切地道。
在夏候淳抱着云汐飞奔到御医院的同一时刻。
夏候景脸色阴郁大步穿过长长的回廊,见山劈山(自然是假山哈)、见树拍树,看得宫婢、太监都敬而远之,眸色惊惧地望着怒气盈面的皇帝。
夏候景一拳砸在御花园中的苍梧树树干上,枯黄、青绿的树叶伴随着树枝粉尘簌簌落下,鲜红的血液自他手背处流溢而出,点点滴落在地上。
“呀!皇上你流血了!”小十子紧跟在夏候景身后,眸带关切,小心地道,“皇上息怒!请以身体为重。”
心头怒火猛烈燃烧,脑海中浮现出云汐捂肚痛苦的一幕,那因痛苦而狰狞的容颜,那鲜红刺眼的血液,夏候景只感觉心口剧疼,脸色越发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