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飞一步一步的走远,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留下七窍流血的贺力躺在地上,时不时的抽搐几下。()
蓦地,湖边响起一阵衣袂破空声,一道灰影出现在不远处,四处张望了几下之后,眼神定格在倒地不起的贺力身上。
“贺兄弟!”灰影几个箭步跑到贺力身旁,看到贺力七窍流血,脸色急变,连忙蹲下身扶起贺力的双肩。
“贺兄弟!贺兄弟!”灰影摇了摇贺力的肩膀,声音中带着几丝颤抖,此人是与贺力一起外出喝酒的余一帆。
当余一帆与贺力分头追踪陆云飞时,余一帆被一个黑衣人突然现身拦截,从而使余一帆与贺力分开。等余一帆好不容易摆脱黑衣人的纠缠时,早已经失去了贺力的踪影,心急如焚的余一帆四处寻找,刚才隐隐听到这边有异动,便连忙赶来,却只看到贺力七窍流血的躺在地上抽搐。
余一帆的心一个劲的往下沉,带着一个活的贺力出来,岂能带着一个死的贺力回去?马先生刚刚失去一位爱徒,如果贺兄弟再出事的话,叫我如何去面对马先生?余一帆的心乱成一团,虽然是贺力主动约他出来的,但是他比贺力大十几岁,算是贺力的一个大哥哥,两人出来之后,他在道义上应该保护好贺力,现在贺力重伤变成这个样子,哪还会有命在,到时候即使马途不怪他,他自己都无法释怀。
苍天啊!余一帆扶着贺力的上半身,心中一声悲嚎,如果可以重来的话,他一定会老老实实跟贺力呆在酒楼上喝酒,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贺兄弟!”余一帆不甘心的摇晃着贺力,希望贺力能够起死回生。
贺力抽搐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余一帆,手指动了动,从嘴里冒出一缕鲜血,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三个字:“陆……云……飞……”说到此处,贺力全身一僵,吐出一大口血,眼神暗淡下去。
“贺兄弟!”余一帆钢牙紧咬,脸上那一道刀疤扭曲在一起,他并没注意到,当贺力说出‘陆云飞’三个字的时候,贺力的右手正指着陆云飞离去的方向。或许贺力的真正意图,并不是想说出凶手是陆云飞,而是想让余一帆继续去追杀陆云飞,可惜才说了三个字,贺力便已经‘后’继无‘力’。
良久之后,余一帆用手抚过贺力的双眼,然后双手横抱着贺力,向富贵客栈的方向行去,贺力最后说出的‘陆云飞’三个字,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
富贵客栈已经变成了一堆灰烬,连同富贵客栈两边的十数间房屋,全都被火海吞噬,而这一场大火的起因,正是陆云飞无意中震倒的那只蜡烛,如果陆云飞知道他震倒的那只蜡烛引发了如此严重的后果的话,不知会有何感想。
当然,事实上并不能全怪陆云飞,马途跃窗而出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了身边的弟子着手灭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根本不会引发火灾。
当时玉清子正坐地上替燕无双逼毒,百毒门与十三绿营的人突然杀出,差点让玉清子岔了真气,幸好张义天见玉清子为了替燕无双逼毒丝毫不顾及场合,于是暗中守在玉清子附近,这才替玉清子挡下一劫,否则玉清子极有可能走火入魔,不死也得重伤。
楼下的玉清子等人遭到袭击,正在楼上灭火的弟子连忙下楼支援,从而错过了最佳的灭火时机,等百毒门与十三绿营的人退去,火势已经越来越难控制,最终把整个富贵客栈烧毁,同时把连着的十数间房屋也烧成灰烬。
此时火势已经逐渐转小,数百官兵正举着火把富贵客栈附近封锁起来,一边疏散群众,一边指派人手把余火扑灭。
浓烟滚滚,夹杂着哀叫声,痛哭声,让这个寻常的夜晚变得不寻常。
“马先生,这边的事由我们处理就行了,不过鉴于事关重大,赶明儿还请马先生指派人手入府衙,配合我等做笔录。”一位总兵模样的壮硕中年人下马上前几步,向马途抱拳道。
马途正皱着眉盯着眼前的废墟,听见总兵对他说话,回过头来向总兵还了一礼道:“这是应该的。这场大火虽然是江湖恶贼所为,不过我华山派、天山派以及中原镖局也有责任,到时候所有损失都由我们承担!”
“既然火是恶贼所为,却要马先生等人承担,是不是……”总兵微微迟疑道。
“没关系,就这么定了!”马途挥手道。
“既然如此,在下就替开封的百姓谢过马先生!”总兵向马途行了个拱手礼,心中暗叹马途为人果然刚正,“眼下夜已深,如不嫌弃的话,请华山派与天山派、中原镖局的侠士去府衙凑合一晚如何?”
马途没有回话,怔怔的看向总兵的后方。
壮硕的总兵见马途神情有异,反身向后看去,正看到一个脸上留有一道刀疤的男子双手横抱着一个白衣男子,慢慢的向马途行来,那白衣男子的头发散乱,七窍流血,样子极为恐怖。
总兵连忙往旁边让了让,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向马途,只见马途的眼神落在白衣男子的脸上,神情瞬间一黯,似乎突然之间老了几岁。
“马先生!”余一帆抱着贺力走到马途面前,眼睛通红,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马途颤声道。
“贺兄弟……贺兄弟他被……被陆云飞………”余一帆哽咽道。
马途一挥手,阻止余一帆往下说,一双老眼迸出两道精光,死死的盯着贺力的脸,艰难的吸了口气之后,一字一顿道:“生是江湖人,死是江湖魂,为正义拔剑,何谓吉凶!”
这一刻,所有的火把似乎都黯淡了颜色,在深沉的夜色中闪烁不定,那些因为房屋被毁而痛哭失声的人们,似乎也变得无足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