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一艘画舫正静静的停靠在涡河河畔,随着河水轻轻摇晃,偶尔发出几声河水拍打船侧的声音。()
此时一名女子正独自坐在船头,面前摆着一架瑶琴,十指轻弹,把北宋黄庭坚的一首《水调歌头·瑶草一何碧》弹得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当真算得上是“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无数,花上有黄鹂。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坐玉石,欹玉枕,拂金徽。谪仙何处?无人伴我白螺杯。我为灵芝仙草,不为朱唇丹脸,长啸亦何为?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归。”
夜风阵阵,衣衫飘飘,透过画舫里面的烛光,这名女子瘦弱的背影,给人一种遗世孤立的伤感。
“小姐,夜深了,你要多注意身体。”一个丫环这时候从画舫里走出来,为弹琴的女子披上一件披风。
弹琴的女子没有回话,恰逢一曲水调歌头弹完,琴声一变,弹的却是《将军令》,“塞上长风,笛声清冷。大漠落日,残月当空。日夜听驼铃,随梦入故里。手中三尺青锋,枕边六封家书,定斩敌将首级看罢泪涕凋零!报朝廷!谁人听?”
将军令并不适合用瑶琴来弹,但船头的这名女子俨然用一架瑶琴,弹出了两军对垒,弹出了沙场撕杀,弹出了号角齐鸣,弹出了雄军凯旋。
就在这时,但听“铮”的一响,瑶琴中间的一根弦断成两截。
“呀,小姐,你受伤了!”旁边的丫环惊叫到,捧着弹琴的女子右手急得直跺脚。
弹琴的女子轻轻抽回手,看着从右手食指指尖上冒出来的血液,摇了摇头道:“一点小伤,不妨事!”
听到那丫环的惊叫,从画舫里又走出个丫环和一个老头,都很着急的样子。
“徐老,麻烦你看看是什么东西撞着船头了。”弹琴的女子对那老者道,原来刚才弹琴的她感觉到画舫被什么东西撞上了,稍一失神,便伤着了手指。
“好咧!”老者应声道,从画舫里面拿来一个灯笼,趴在船头往河面上照,确实是有什么东西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撞击着船头,发出轻微的咚咚的闷响。
老者借着月色发现河面上有一团黑影,把灯笼凑近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人趴在一截大木头上,心中不由一惊,看那人浑身湿透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小姐,这……这……”老者皱了皱眉。
“怎么了?”那弹琴的小姐问道。
“是一个人,趴在一根木头上顺河漂了下来,也不知还有没有气。”老者道。
“那敢紧把他捞上来,或许还有救!”弹琴的女子从老者手中接过灯笼,亲自往河面探了探,依稀看到有一个人趴在一截大木头上。
“好咧!”老者心中微微一叹,忙向着河的下方喝道:“船头,来几个人,帮帮忙抬个人!”
画舫下游十余米远的地方传出几个声音,过了一会亮起几盏灯,有两艘渔船划了过来,随后渔船上有两人跳入河中,其中一个精壮的汉子伸手探了探,抬头道:“徐老,还有气!”
此时那弹琴的小姐已经被丫环拉到了画舫里面,只留下徐老一个人立在船头。
“我家小姐说了,这个人暂时就安置在你们船上,到时候一切开支由我们小姐支附。”徐老开口道。
“啊!这人背上受了伤!”那名汉子惊道,如果只是溺水的话还好说,可是此人背上明显穴着一截铁片,莫不是被仇家追杀?可千万别连累到我们身上!
“你们看着办吧,先把他安置好,一切等明天再说!”徐老提着灯笼站在船头向下张望,想了想吩咐道。
那几名汉子一商量,又下来两个人,一起把那人小心的抬到船上。
徐老摇了摇头,转身进入画舫中。
“哎……慕小姐心肠就是好………”那名精壮的汉子轻声道。
“可不是,前两天还救过一个人……”另一个人接道。
“老子向来看不起风尘女子,不过慕小姐确实让老子佩服……”
“我呸!你怎么能用‘风尘女子’来形容慕小姐?”精壮汉子低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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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弹琴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江南名妓慕淮阳,一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奇女子。
慕淮阳在江南时,江湖豪客莫不争相拜访,只求一睹芳容,不过能真正见到慕淮阳真容的少之又少。慕淮阳虽然落入风尘,不过洁身自好,卖艺不mai身,同时乐善好施,卖艺所得来的钱财,十有都捐了出去,颇有义名。
适逢慕淮阳到中原游玩,却又走不贯陆路,喜走水路,于是雇了这些渔民拉着画舫沿着省涡河逆流而上,一路上这些渔民亲眼看到慕淮阳散财扶贫,莫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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