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我旅被敌人阻隔在此已有两个半小时之久,眼看邓州城硝烟冲天遥遥在望,守城弟兄危在旦夕,再不冲破敌军阻击线驰援邓州,咱们还有什么脸面对司令和坚守邓州城的上万弟兄?
司令亲率的主力部队已达到咱们身后,只要咱们一鼓作气戮力向前,定能转危为安建功立业!听我命令,全体向南,杀啊——”
“杀——”
马蹄声如雷鸣般震天响起,愤怒的喊杀声震荡旷野,直冲云霄,五千骑兵如决堤的洪水滚滚向南冲上缓坡,如水银泻地一般顺着平坦的缓坡急冲直下,雪亮马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透过浓重尘烟,耀眼的片片刀光刺痛前方阻击阵地上的官兵眼睛。
大地颤抖,声震如雷,旅长方步青看到汹涌而来的敌军骑兵浩浩荡荡一往无前之势,心中骇然,大声呼喊全体射击,无奈掩体后的官兵早已被敌军骑兵飞驰而来的庞大气势震撼得心惊胆颤,意识摇动,轰隆隆的马蹄声掩盖了方步青的喊声,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扣动扳机。
“我艹你老母——”
急得满脸通红的方步青冲到重机枪手位置,一脚踢飞傻乎乎张着嘴凝视前方的机枪手,飞速蹲下打响了第一枪,突然响起的枪声终于把阵地上的五千弟兄唤醒,顿时枪声大作,烟雾缭绕,阵地后方的迫击炮阵地随即开火,驰援而来的一三〇旅弟兄奋力冲上东侧高地,密集的弹雨向黑压压疾驰而来的奔腾战马倾泄。
成百上千的战马冲下缓坡正要加速,一只只马蹄突然踏空,陷落在一个个三十多公分深的小坑里,倾覆的战马剧烈相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马上骑兵一个个被抛到半空,后方潮水般奔来的战马无法止步,剧烈地撞在一起,马蹄折断声、撞击声、马嘶声、哀号声、炮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呼啸的子弹暴雨般袭来,腾起股股血雾,三百余米宽的缓坡下一片凄惨,犹如人间地狱,近千匹倒下的战马和骑兵尸体转眼间堆成一道蜿蜒的矮墙,坡上的数千战马仍在无法控制地狂奔而下,在密集的子弹和迫击炮弹的打击中,成片肢体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滚滚的硝烟、激射的爆炸光亮,将整片区域映照成一片紫红,看得东南方向山包上的顾长风和颜耀寰一干将校目瞪口呆,心神剧震。
枪声逐渐变稀,浓烟与尘土仍在坡上坡下的上空翻卷缭绕,满眼均是奄奄一息的哀鸣战马和临死前的哀嚎,人马的血液染红干涸的大地,一道道血水顺着小沟无序地流淌,方圆两里之内血腥阵阵,令人作呕,阵地后的四十四师近万官兵呆呆趴在掩体和高地上,悲切而又惊恐地遥望前方。
一声骏马的嘶叫骤然响起,四匹战马从西北面冲向坡顶,站立不动,马上的骑兵旅长霍建勋俯瞰地狱般的缓坡下方,突然摘去帽子,仰天长啸,拔出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决绝扣响,“啪”的枪声响起,他雄健的身躯跌落马下,身边三人飞身下马,扶起霍建勋的尸体竭斯底里呼喊,紧接着全都拔出佩枪自裁于霍建勋身边,其中一个身影跪在坡顶,遥望北方久久不倒。
天地间万籁俱寂,艳阳照在四十四师官兵伤感的脸上,顾长风如标枪般伫立在山包上凝望坡顶,缓缓摘下军帽,用尽所有力气大吼起来:
“全体都有——敬礼——”
正北八公里的夏集,百余疲惫不堪的骑兵越过快速南下的增援主力,冲到镇南,马上的参谋长很快被领到司令庞炳勋面前。
庞炳勋看到骑兵旅参谋长满脸是泪摇摇欲坠的模样,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搀扶。
浑身肮脏的参谋长“咚”的一声跪下,以头触地,悲声哭诉:“大哥,小弟对不起你啊,大哥!骑兵旅全军覆没,四哥悲愤自裁,给五千弟兄殉葬了……大哥……小弟无能,就是在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五千弟兄啊……”
“老五住手——”
“呯——”
参谋长的身体猛然后仰,冒烟的枪口滑出他张开的口中,后脑溅出的血水、脑浆激射五步。
庞炳勋全身颤抖,久久站立,全场鸦雀无声,无比震惊。
庞炳勋嘴巴蠕动几下,“哇”的一声喷出一股血箭,硬朗的身躯向后一仰,直挺挺倒下,满堂将校齐声惊呼扑上去搀扶。
老参谋长看到庞炳勋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大惊之下急忙下令:“命令我师停止前进,后队变前队,立刻撤回南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