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上面的几位它们的芯片现在已经进入了设计阶段,并且完成了招标。当然与其说是招标,我觉得更有可能是狩猎。”</p>
“扩张的最好办法其实就是收购,或者挖人,他们大概是在千金买马骨…不过这也是好事儿,产业链得到整合,把力量凝聚起来,增强自己的竞争力…只有这样才能在竞争中活下来。我们在这一块儿的力量实在还是太薄弱了一些。”</p>
“不过哪怕是把芯片设计了出来,依然不够,还需要能够代工出来才行,不过很可惜的是我们的技术目前来说还不够成熟,把握不够大…”</p>
“当然,我肯定不是坐地起价,毕竟超出的那一部分,上面的几个巨头给我们以投资的形式解决了一大部分,还有相关部门的拨款和政策优惠…所以您不用担心。”</p>
夜幕慢慢降临了下来,在接到电话之后,唐国良放下了手中的盒饭:“王教授,请吧,咱们一起去厂房里看一看,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p>
“七纳米制程的芯片流片一次到底要花多少钱呢?”</p>
“王教授,我这么跟你说吧,我目前来说做过最大的一次也不过是一次14nm工艺的流片,只有一次,花费大概2个亿!”</p>
“这一次的规模几乎增加了十倍啊,十倍!”</p>
“唐总,你淡定一点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而且不就是是20个亿吗…好吧,确实我也挺紧张的。”王峰本来想批一下的,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这确实不是一笔小钱。</p>
……</p>
如果说他们这些人还能够云淡风轻的面对这一次的流片的话,那么在工厂里,绝大部分的芯片工程师此时此刻的心情都已经不能用紧张来形容了:他们现在的心情就像是被崩得紧紧的地雷拉环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p>
上了一些年纪的工程师还好一点,他们最起码有流片的经验:虽然这一次不管是价值还是规模,以及上面对此的重视程度都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但是大家还是能够想办法按捺一下自己内心的激动,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来的。</p>
年轻的工程师就不行了,这是当第一次参与流片,然后就稀里糊涂的参与进了这么大的项目。</p>
都说流片是入行的芯片工程师的成人礼。</p>
经历过那种流片前的担心,纠结,惴惴不安。你就特别体会到快生的产妇的心境。期待又害怕,B超,唐筛做了,但是还是心情紧张,那种期待又担心的心情是那么复杂。</p>
流片后芯片后的成功喜悦,就像看到了自己孩子一样喜悦,满足感,成就感。所以说流片和生孩子差不多。</p>
但是,如果有很多个芯片的流片经历,这个感受就会衰退。这个仅限于第一个或者你参与感,投入比较深的那一个。就像原来老一辈人生七八个孩子,后面的也就没有生老大时那么深刻的感受。</p>
所以说,感情投入太深就容易受伤害。但是,不投入你自己努力和情感投射的芯片和你自己的关系也会很生疏,这个是双向的。</p>
还有一种情况,超大芯片,几百个工程师,每人只参与其中一小部分。这种对于参与感没有那么直接的同学,感受也会等比例下降…不过那种内心的自豪感却是有增无减,这就是大项目的魅力!</p>
但,无论如何,只有流片才能把你的想法,汗水变成这个世界实际的一个部分,参与到这个世界的实际运转中,无论如何也是值得你骄傲的第一步。</p>
李易欢是今年刚刚毕业的,在论文通过之后,他没有选择继续读博士深造,而是选择了入行,所以他被自己的导师推荐到了这里。</p>
他以为自己的第一次会交给一个65nm,或者好一点的会交给一个28nm的芯片,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现在绝大部分的企业选择的时候还是从成本考虑的。28纳米的芯片流片失败一次,那些中小型企业估计就破产了。</p>
就算是大企业也顶不住这种失败的,所以说选择14纳米工艺的几乎没有。</p>
但是没想到他上班的第一年就这么刺激,他还没有来得及半推半就的把自己交给一个他并不中意的设计,就稀里糊涂的参与进了“女神”的晚会!</p>
他还记得当初作为一个啥都不懂的小萌新跟着师哥师姐去看他们第一次流片的场景:具体的细节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当时有一个非常惊险的情景:</p>
后端公司起初告知他们可以使用的die size,忘了减掉I/O Pad的面积,而这些Pad几乎占了五分之一的可用面积。当那些技术员发现这一问题,也有点慌张了,发邮件来问可不可以改设计,让FPGA Array小一点。</p>
他们也不可能有精力重做,很坚决的否定了。后来对方还是展现了强悍的专业风范,使用了CUP(der pad),在模块缝隙中手动layout等绝技,把他们的FPGA塞了进去。</p>
后端公司的工程师们给他印象非常深刻,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吐槽后悔接了这个苦差,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熬了很多个日夜。专业人士就是这样,接活,做完。看起来轻松,他们只是不会让你看见他们的辛苦。</p>
这世界不存在举手之劳这回事。完全交付后端到来年三月收样片,封装,他们还设计了样片和VLSI测试平台中间的一块adapter board。</p>
师哥师姐抽空完成了博士论文和答辩,他们当时真的紧张的要死,因为经费只够一次流片,失败就意味着博士几乎白读了…因为无法毕业,除非找到人愿意赞助他们再做一次流片。</p>
好在一切顺利,他们的芯片最终正常工作。测试数据成功返回的瞬间,大家没有兴奋,只有轻轻地舒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了椅子上,几乎灵魂出窍。</p>
想到这儿,他想起了NHK纪录片《电子立国自述转》中一位半导体前辈说的一段话:“每次芯片tapeout的两三个月,心里是非常不安的,睡不好。随时都在想会不会有问题,哪里哪里对不对。</p>
芯片回来,第一次按RESET,心里的紧张到了极点,RESET松开,就是区别天堂和地狱的一瞬间。逻辑分析仪数字混乱,心情瞬间落入地狱,没人愿意说话。如果一切正常,人就像到了天堂,就像整个世界都在围绕自己旋转,就像我就是世界之王。”</p>
看着面前似曾相识的场景,他好像听到了欢呼,但是又好像是轻轻地舒气的声音…就好像是当初那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