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随从属官来报,“三位大人,酒席已经安排好了。”
薛启孟豪兴大发,“来,来,来,小郎,如此美景,岂能无诗。今天我们三人就来一次诗会,各自使令作词。看看我们这一路,到底能作出多少诗来!”
“薛兄有如此雅兴,宋某怎不奉陪。来,唐大人,薛大人,请!”
唐正肃虽然老成一些,却亦为景色所醉,心中诗意无限。
既然是凭酒赋诗,三人也不进舱,而是各执一酒壶,就立在甲板上,随喝随吟,自有书记官将诗记下保存。
宋铮也不急,长江沿岸风景无数,每至名胜,宋铮总要带着二位蜀使游玩一番。之所以如此,宋铮就是想让江宁的事慢慢发酵。反正已经布置了多路后手,不把江宁城折腾个天翻地覆,如何能对得起黄嵩和国公府的那帮人。
唐正肃和薛启孟更不急,好不容易来一次大齐,总要好好看上一番,不然,下次出使大齐的就不一定是他们了。有宋铮陪同,唐正肃和薛启孟便不再局束,一路赋诗不断。
直到五月二十六日,使船才到距离江宁城颇近的当涂。短短十余日,三人竟然得诗逾千首。不管质量如何,这个数量也算惊骇世俗了。
在当涂,宋铮接到皇命,任承宣使,负责接蜀使入京,前来传旨的,赫然是钱满柜。与钱满柜同来的,还有禁军统领韩奎,负责保护蜀使。
宋铮接到任命后,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他本身是使节出使归来,现在又被任命为迎候官员,实在是诡异。
在客套一番后,韩奎开始布置人手,接替护送的蜀送军士。宋铮则受钱满柜所邀,进入室内秘谈。
“钱兄,为何以小弟作承宣使?难道礼部派不出一个官员来?再说,韩兄足足带来了千名禁军,实在不同寻常。”宋铮直接开门见山。
钱满柜小眼睛眨了眨,“小郎亦看出不妥来了?”
“还望钱兄据实相告。”
钱满柜笑道,“就算小郎不问,圣上亦嘱我将情况与小郎周知。最近,江宁城发生了一件大丑事,传播的沸沸扬扬。派禁军来保护蜀使,就是要限制蜀人与外界接触,以免这件丑事传入蜀使耳中,徒增笑柄。”
宋铮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嘴上却问道,“什么丑事,竟然要对蜀使严防死守。”
钱满柜叹了一口气道,“还是是户部徐大人家的丑事。”钱满柜将徐明肃的案子说了一遍,叹道,“现在,这个案子在江宁城传得正盛,所以圣上才把韩统领派来,‘保护’蜀使。”
宋铮皱了一下眉头,“即使如此,那为何让小弟任承宣使呢?”
“没有办法,对于如何接待蜀使,朝廷中颇有纷争。有人进言,说小郎出使蜀国时,蜀人在接待时颇不客气,所以这次蜀使来,不能太过礼遇。也有人说此次蜀使级别不高,不用搞得太隆重。也有人把齐蜀旧事翻出来,对彼此恩怨耿耿于怀。甚至有人提出,不让蜀使进江宁城。”
“放屁!”宋铮怒道,“当时我孤身入蜀,何其艰难?多少人并不看好我出使,却又逼着我去。现在我把蜀国使节带回来了,他们又刁难于我,竟然连必要的礼节都想枉顾,这些人想干什么?放的这是什么屁!”
宋铮简直要气炸了。其实真正的原因他也知道,当时自己出使蜀国,是为了让蜀国不要支持西夏战事。现在西夏没战事了,自然用不着向蜀国示好。甚至还有人把目光盯住了巴蜀之地,幻想大齐军队进占蜀国,开疆扩土。
当然,也有人担心这次自己出使功劳太大,故设法贬低两国交往的价值,以起到打打击自己的作用。
要知道,比起燕云十六州之地来,巴蜀之地更被认为是大齐的地方。直到十年前,大齐还不承认蜀国的郎氏政权,就像当年那位大汉刘皇叔,不承认曹魏政权一样。
钱满柜心里嘿嘿直笑,脸上却叹道,“圣上那边儿也有些为难。故让我转告小郎,一定要接待好蜀使,不要使其心生怨恨。另外,之所以派来重兵,除了刚才那一点外,更重要的是让蜀使觉得圣上实际上是看重蜀国使节的。”
宋铮总算明白了其中的道道儿。逄瑛因为朝中反对势力大,不好高调接待齐使,但想了个变通的法子,借着掩饰江宁丑闻的名义,派来了重兵,而且是最信任的禁军,变相地给蜀使以礼遇。
这样做,虽然能饰得了一时,却难以撑很长时间。没有高级官员接迎,光有重兵的话,唐正肃很容易感觉自己是被监视。
思忖了片刻,宋铮道,“请钱兄转告圣上,最好派一个够分量的官员,最好由礼部尚书亲到城外接迎。这一次蜀使前来,不但诚意十足,还有一个天大的好处要送给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