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铮现在的模样,与原本的丰逸俊朗相差很大,不但一身粗布破衣,满脸病容,头发上还沾着三两根稻草。像他这样的贫民,在大兴镇上随处可见。那领头的军士队长与宋铮走了一个对面,却丝毫没有认出来。
宋铮嘴角微翘,继续前行。大兴镇上人不少,在穿过一个衣着光鲜的胖书生身边时,他手指微微一动,袖中的鱼肠剑一闪而没,便不声不响地将对方的钱褡裢取下,收回到袖子里。
说起来可笑,他堂堂的大齐国使,虽然按照习惯带了金创药之类的东西,却没有带银子。不得已只好小试身手,幸好,他虽然没干过这种“小活”,但手指极为灵敏,毫不费力地便将对方褡裢偷来了。
转过一个墙角,觑见左右无人,宋铮将褡裢里的银子掏出来,放进怀里。虽然只有十几两,但在平民眼里也算是一份巨款了。那个褡裢挺漂亮,还绣着火红的荷花图案。宋铮却连看也不看,随手就甩到了地上。这么漂亮的褡裢,可不是现在的他能用的。
揣着银子,宋铮又重新回到街上,向人打听了一下药铺的位置,便向前走去。
走了半里许,镇上最大的大昌药铺就在眼前了。宋铮抬头看了看,心里却是一咯噔。原来,在大昌药铺前,有几个做小买卖的小商贩。有的在卖犁头、锄头等农具,有的在卖毡帽、苇席,不一而足。其中有两个卖麻椒的汉子,正对着药铺门口。一个不时的四处张望,发出吆喝声,另一个却死盯着对面的药铺。
宋铮两眼一眯,便知道两人不妥。两辈子的历练,早就让他学会了如何观察环境。这两个汉子不顾自己的买卖,却盯着人看,定是蒋魁手下的眼线。
对于郎伯川的情况,蒋魁应该知道得很清楚,知道郎伯川腿部中了一刀,一旦逃出大山,必会买药医治,所以派人到青城山外各城镇的药铺盯着。
宋铮知道,蒋魁手下有一帮暗线类的人物,就像原来大齐皇城司的秘卒,负责提供各方面情报。虽然蜀国殿卫司的规模,无法与大齐的皇城司相比,但用于监视青城山周围的城镇还是足够的。
宋铮没有迟疑,半走半踉跄地走进了药铺。里面有四五个买药的人,不过,在大堂侧面,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正眯着眼睛喝茶,不停地扫着买药的人。
“小爷的面子可真不小啊。”宋铮暗地里笑道。
在宋铮前面,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提着两包药,冲着柜内的黑须老者道,“燕掌柜,银子先寄账上,月底来算账。”
老者连声答应,笑吟吟地客气着,挥手送走了管家。
宋铮心里有了数,便上前冲着黑须老者拱了拱手,“燕掌柜,麻烦你弄点外伤药。”
话音一落,宋铮便感觉一道目光射了过来。
黑须老者道,“哦,你怎么了?”
“唉,我还是那个毛病。是家里小儿,在家疯跑,踩在了镰刀上,要不是穿着一双新棉鞋,就把脚废了。这不,我来拿点药,给他包一包。”
黑衣老者倒很客气,又问了伤口深不深,请没请大夫之类的,宋铮自然有问必答,还毕毕索索,演技自是非常了得。
在交谈中,宋铮又故意说自己的兄弟上次也是在这里买的药,治好了摔伤,感谢药铺云云。这自是谎话,连黑衣老者也觉得自己见过宋铮,只是年纪大了自己忘了。
那大堂中的汉子,一见宋铮是燕掌柜的“熟客”,更不会怀疑什么。
最后,在几声客气话中,宋铮带着两包金创药出了药铺。接着,他又到成衣铺买了几件粗布衣服,又到酒店买了一坛酒,才踏上回程。为了避免有人跟踪,他还故意向南绕了半圈。
如此小心谨慎,自不会被人发觉。
不过,经此之事,宋铮亦感觉灌口镇也不保险,那里距离青城山还是太近了。所以,在接到郎伯川后,宋铮决定转向。
他花了三两银子,在镇子上买了一头毛驴,让郎伯川骑在驴上,自己则牵着毛驴向彭州、蒙阳、乃至汉州行去。
郎伯川虽然不停颠簸,却幸好一直没有断了用药,吃喝用度,都有宋铮这个超卓越的“扒手”,什么也缺不了。五天后到了蒙阳时,郎伯川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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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府,郎正淳两眼通红地坐在勤政殿,冲着殿卫司的另一名将军秦钟大发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