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度哈哈一笑,“逄桧用人,不善用恩,而是善于抓手下的把柄,即使是再信任的人,他总要拿住你一点痛脚,才能安心。就算是董兰成这样的铁杆心腹,也是如此。董兰成爬灰,生下的儿子董明岩,不得不当孙子养。逄桧正是知道这一点,抓住了证据,这才将其倚为心腹。逄桧如此做,虽然能做到一时权柄无双,但也遭人忌恨。一旦倒台,下场会凄惨无比。我想,会有无数人想让他早点死。这样的王爷,如何让别人心服口服?不过,对于宋铮,我们倒可以效仿逄桧,拿住他的痛脚。”
“哦,属下有些糊涂了,不知太师对宋铮有何后手?”
黄元度笑道,“不是后手,而是先手。这大半年来,你在鄂州,不在京城,有一些事你可能还不大知情。那宋铮可是办了不少事。最重要的一件,并非夺得文状元,而是一手掌控,干倒了纪家。”
“什么?”卢俊青大惊道,“那毒盐大案竟是他弄的?”
黄元度点了点头,“虽然相关细节我还不太清楚,但必是他无疑。若非我在他身边有布置,根本难以探得一点风声。不但我,逄桧应该也知情,不然的话,也不会借机在城卫军出手,将何宽弄死。”
卢俊青仍然惊讶地合不拢嘴,“他一人如何能办成这么大的事?居然让国公府、禁军、城卫军、都卫军都出现毒盐,也太可怕了吧?”
“此人之胆大妄为,也出乎我的意料。”黄元度道,“包括礼部侍郎郭兴嘉遇刺那一次,若非负责保护郭兴嘉的暗鹰中,有上次追杀过宋铮的人,有些熟悉他的手法,我也没想到是他。果然,让我一诈,宋铮便承认了。皇城司的蒋魁,多么老谋深算,与蜀国勾结,连逄桧都没有察觉。却让宋铮一招移花接木,将其惊逃了。”
“原来如此,我尽管知道此子不凡,却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看来,以后到了右司与他打交道,我得更小心一些。”卢俊青慎重地道。
“他是不敢怎么样的。”黄元度笑道,“纪家咎由自取,也算是为我除了一患。不过,这宋铮也太小瞧了江南大家。这一次若非我与逄桧均默许,他也做不成此事。万一要真反查这件事,满门抄斩的可能就是他宋小郎了。不过,也是由此,我们便攥住了宋铮的一大把柄。万一他太不像话,我们便凭此,足以致他于死地。就算找不到充足的证据,只要把此事宣扬出去,江南大家一齐发力,根本不是他能挡得住的。毕竟纪家的事,疑点也太多了些。”
“太师如此说,属下就放心了。届时,只要给足那宋铮面子,他也不敢在右司胡来。”卢俊青松了一口气,“江南大家何等势力,连历代大齐帝王也不能撼动,居然让他能钻进空子,将纪家弄倒。真是一个异数。”
黄元度叹了一口气道,“这宋铮虽然胆大包天,但对大齐,对圣上应该是极为忠心的。你看他的手段,居然能说动圣上亲至王府探望逄桧,当时连我也捏了一把汗。弄倒纪家,对大齐来说,更是功勋一件。此子是大才,见识非凡,手段出众。如果能用好他,大齐定能蒸蒸日上,希望他不会有逼我动他的那一天。”
宋铮初至相府,与黄元度探讨理学,高屋建瓴,令黄元度眼界大开。尔后连夺文武状元,特别是那篇殿试文章,现在依然放在黄元度的书桌上,时常研读。还有那次在皇城外,宋铮以“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为喻,更见其心。这一切,让黄元度颇有爱才之心。
见黄元度好像沉浸在回忆中,卢俊青不禁暗暗忖度,宋铮忠不忠心,与自己可没关系。只要不找麻烦,自己也乐得与他好好相处。毕竟,得罪一位圣上的宠臣,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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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正元十一年三月十五,逄瑛颁下圣旨,成立皇城司左右司,并任命了左右司的都统与监正。正如事前商定的那般,段刃与卢俊青分别为左右司都统,宋铮为右司监正,而左司监正一职,则落到了一个名为桓兴的人头上。其中,都统秩比将军,相当于一路的总守备,比郎将高一个层次。至于监正,则归文职序列,相当于一路的副使,比安抚使低一个层次,却比一州的知州高半格。
左司和右司,均在皇城内的官署内,各开辟一块儿地方办公。左司紧依太尉官署,而右司则紧依宰相官署,其地位则可见一斑。
在颁旨之前,江宁高层已有传闻。卢俊青、段刃和宋铮的任职,都在大家预料之中。而桓兴出任左司监正,却惹得众说纷纭。
桓兴原为京畿道太平州知州。太平州紧依江宁府,治所在当涂。虽然靠着京城近,但桓兴本人名声并不显赫,甚至很多人没有听过桓兴之名。许多人猜不透其中的玄机。不过,宋铮却知道,这是出自太后黄娇的授意。至于黄娇为何会会选中桓兴,连小皇帝也云山雾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