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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马车里,肥胖的方金贵坐在长椅上,占据了四分之三的位置,把宋环挤到了一边。
“夫人,大舅哥还真不太好打交道。今天多亏你,若是我提出来,大舅哥也不一定答应。”方金贵抚着胸脯,像是办了一件大事一般。
“我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知道,多少人上门去求他,都被撵了出来。”
方金贵微微摇了摇头,“不是我背后嘀咕大舅哥,大舅哥这样可是要得罪很多人的。”
“你以为都像你?”宋环沉下脸,“若大哥一心钻营,哪会有这样的地位?大齐朝也不会巴巴地把他从密州请来,担此重职。”
“那倒也是!”方金贵点了点头。若是搁在从前,方金贵还能在宋环面前摆摆大男人架子,不过,自从宋珏来江宁后,宋环有了依靠,在方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连往日和她不太对付,经常背后笑话她是乡下人的老二家,也恭敬起来。
过了一会儿,方金贵道,“你那个侄子可真是个人才啊。不但长相不俗,难得文武双全,可不像原来的那个小书呆子啊!”
“都说女大十八变,铮儿变得更大。那年归宁时,他那么瘦小,就被逼着天天读书,弄得呆头呆脑的。谁想到几年不见,居然长成这幅模样,我都不敢认了。”
“唉,你看看咱们家那个,又笨又能吃,还常常惹事,我看着他就生气!今天跟宋铮一比,我都没有脸面!你说,你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夯货!”方金贵攥着拳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谁是夯货?”宋环的眼睛瞪起来,“咱平儿有那么差吗?再说了,那还不是你们老方家的种?还怪到我头上了!”
“不是,不是,是我没管好,是我没管好。”见夫人发怒,方金贵连连陪笑。过了一会儿,他眼珠却是一转,“夫人,你说宋铮和漪……”
“我倒也兴起这个心思来着,”宋环果然被方金贵的新话题吸引,“可惜啊,他和历城守备陆大人的闺女情投意合,马上就要下聘书了,咱们漪儿晚了一步。”
“历城守备怎么了?”方金贵不在乎地道,“咱这边可是姑舅亲。没听说嘛,姑舅亲,辈辈亲。他陆守备又管不到江宁。”
“你呀!”宋环在丈夫额头上戳了一下,“那陆小姐你不是见了吗?那体态相貌,比咱漪儿如何?我那侄儿会选漪儿吗?”
“咱漪儿也不差!”方金贵不服气地道。
宋环叹了口气,沉默下来。
车轮吱吱扭扭,前后两辆马车上,都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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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铮回到正屋后,立即被祝氏招呼过去,询问武进士考试是否真的那么怕人。经过方定平一渲染,本就不放心的祝氏心里更加担忧。宋铮只好软言细语,好好劝说,祝氏才稍好一些。
宋珏倒放心的紧,自己的儿子连人都杀过,还怕一个大比不成!他叮嘱了一番后,自顾自地去了书房。
宋铮陪着母亲呆到天黑,用过饭后,又陪她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坐在床上,他心里颇为郁闷,恨恨地骂了方定平两句,心道,自己今天为何不下手重些,好好修理他一番,让他长长脑子。
正烦躁时,陆嫱和瑟儿推门进来了。宋铮回家,两人都很高兴,喜滋滋地来找宋铮说话。
瑟儿如同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声音清脆悦耳。北国女子没有那么多忌讳,坐在床边,瑟儿身子离宋铮越来越近,以至紧挨着宋铮身上,非要听宋铮讲一年来的事儿。
陆嫱坐在离宋铮两尺远的椅子上,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仿佛要滴出水来。
这些天,厉红娘受重伤,如何对付李元震,一点眉目也没有,今天又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安慰祝氏,让宋铮心情不佳。见瑟儿挨上来,宋铮索性荒唐一回。他抬起胳膊,抱在了瑟儿的肩膀上。瑟儿身子一僵,脸也红了。刚要挪开,却被宋铮用力抱住,移动不得。
宋铮哈哈一笑,另一只手冲着陆嫱招了招,又拍拍自己另一侧的床边。陆嫱的脸腾地红了,扭扭捏捏,不敢过来。
宋铮身子前探,一把握住了陆嫱的手。只听陆嫱一声娇呼,便飞到了宋铮的怀里。她挣扎了两下,便停下来,把脸贴在宋铮的胸膛上,身子却瑟瑟发抖。隔着衣服,宋铮都能感觉到陆嫱发烫的脸。
另一边的瑟儿,也松驰下来,将头靠在宋铮的肩膀,闭着眼,一副很安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