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铮的心思稍稍在向清身上略一停顿,便立刻转向里屋。他嘴里喊着“姐姐”,便撩开门帘,进了房间。
厉红娘斜倚在床上,正怔怔地望着宋铮。她的脸色虽然苍白,却泛着一股惊喜交加的神情,清澈的眸子看过来,眼底分明闪着一分晶莹的光。
“姐姐!”宋铮又呼了一声,紧走两步来到床前,半蹲下身子,握住厉红娘的手。茗儿和小圆相互看了一眼,知趣地退出了屋子。
宋铮与厉红娘,分开了整整一年,此时相见,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姐姐,为了我,让你受罪了!”感受到了厉红娘的虚弱,宋铮的眼圈也发红了。
摸上宋铮的脸颊,厉红娘笑了,连连说了几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宋铮心里暖暖的,嗓子却好像堵住了一般。往日里的伶牙俐齿,根本派不上用场,除了喊一声“姐姐”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厉红娘知道宋铮的心意,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波也愈发柔和。一边摸着宋铮的脸,她一边轻声道,“一年不见,长高了,只是瘦了些,这脸上都摸不到多少肉了。”
宋铮轻咬了一下嘴唇,把厉红娘的手紧贴在自己脸上。久久之后,他才憋出一句,“别有情愫爱意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琵琶行》里的“别有幽愁暗恨生”被改成了“别有情愫爱意生”,厉红娘却没有说宋铮胡闹,只是把鼻子蹙了一下,竟然带出了几分可爱。
从来没见厉红娘有过这样的表情,宋铮脑子有些晕晕乎乎,身上却如同遇到一股电流,让他情不自禁地微微颤了一下。前世的经验告诉他,如果一个端庄的女子在你面前扮可爱,说明爱情的丘比特之箭,已经射中了她。
徜徉在这分爱意中,宋铮感觉轻飘飘的。
……
在厉红娘的屋里温存了半个时辰,宋铮走了。临走前,宋铮将虎子留下来。他的理由也充足,历城的旧人,总比江宁的秘卒用着放心。二黑则在问候过厉红娘后,返回了宋府。宋铮既然回了家,宋府的安全还是要有人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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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是大齐的都城,武院的规模也是全国最大的。河南路旧东京汴梁武院、山东路历城武院,占地都很大,但均比江宁武院小了一小半。
江宁武院大则大矣,只是由于地势原因,修建了甲乙丙三个大小差不多训练场。三个训练场如同品字,中间围着一座小山。小山原无名,因武院建在这里,而得名百胜山,以应“百战百胜”之意。
山东路、河南路以及京畿道,算得上实力最强劲的武举队伍了,分别驻扎在三个训练场。大齐全国十一路一道,正好十二个,每个训练场四支队伍,倒是没有纠纷。
时间已经近午时用饭的时间了,各训练场都停了下来,绝大部分武举开始向南行,到武院大饭庄用饭。
占据小山正东方向的甲字训练场上,十几个武举聚在一起,围着中间一人。
“陆弘,你不说铮哥中午就能到吗?现在都快到正点了,他怎么还没来?”说出这句话的大嗓门,自然是石存宝。
“你小子是不是骗人哪?”杨动没好气地道,“我还打算和小郎过过手呢!”
“你真的见到小郎了?”辛羽平静地问道。
在中间的陆弘咧了咧嘴,“我再说一遍,小郎真的回来了,他在归途中遇到了一伙劫匪,他不能力敌,只好跑进了深山,连马匹和盘缠也丢了,最后靠步行到的江宁。我昨天见到他了,只不过今天他要去看看他三叔,他答应今天中午肯定来,不然会赔我一百两银子!”
中途遇劫匪的借口,半真半假,是宋铮解释给陆弘听的。以宋小郎同学的口才和“声望”,陆弘深信不移。
“一百两银子?你吹牛吧!”石存宝却不买账。一百两银子对宋铮来说不算什么,但对绝大多数十几负的少年来讲,可是个大数目。正因如此,陆弘的话愈发不太可信了。
陆弘无法,干脆在耳朵一捂,蹲在了地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其实,这厮心里却恨恨地道,“小郎啊,你若再不来,我明天,不,今晚就去宋府抢银子!”
眼看太阳马上到正南方了,训练场北边的路上,却出现了两个人影。前面的一人是伙计打扮,正费力地推着一个独轮车,车上装满了六七个食盒。后面的人则一身白衣,长衫飘飘,安步当车。他嘴角微翘,一边赏景,一边吟着什么诗句,显得风流潇洒。
训练场上,一个仍然在挥汗如雨的家伙,看到这一幕后,不禁骂了一句,“妈的,还是读书好啊,最起码不用天天累得像死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