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仲连莫名的热情,让宋铮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原来,昨夜韦通和侯仲连喝了个烂醉,回到侯府后醉话连篇。一会儿骂宋铮不识抬举,一会儿又说宋小郎是其兄弟,一会儿又说乔尚和徐明轩不够哥们,反正颠三倒四的。
侯文宪心里纳闷,直到今天早上两人酒醒后,侯文宪才把他们招呼过去问话。韦通不敢隐瞒,将昨夜的事徐徐道来。侯文宪又羞又气,告诉二人,宋铮并非仅仅宋珏之子这么简单。乔震川曾亲自给他写信,解释宋铮为何文举考后不见行踪之事。侯文宪虽然不知道背后的道道儿,却知道能让乔震川亲自写信,那证明宋铮非同小可。
乔震川为大齐的六大总督之一,是一品大员,而侯文宪作为一路的安抚使,不过是从二品官级,要比乔震川低不少。再说乔老头一贯强势,侯文宪是断不敢惹的。就拿武举人和文举人来说吧,乔震川作为总督,有权利直接授予某人武举人的身份。而要授予一个人文举人的身份,那只有礼部尚书和黄元度了,侯文宪还不够格。当然,文武进士身份,名义只有皇帝有资格直接授予,而且还不是真正的进士,仅叫“同进士出身”!
宋铮昨夜虽然狠挫了韦通与侯仲连一顿,但也显示出交好之意。既然这宋小郎如此了得,侯文宪也没必要多惹事。说起来,侯文宪心里虽然不太同意理学一统天下,但眼下宰相黄元度鼎力支持理学。作为一个单纯的政客,侯文宪显然不是那种为了学术方面的事而献身的人,这一点与韦通之父韦不周不同。
在侯文宪的训斥下,侯仲连也只好收起架子,准备交好宋铮,正赶上宋铮来请,侯仲连哪能不欣然应命!
从侯府出来,宋铮便直奔文院边大明街吕春的小院。
宋铮进屋时,大腹便便的吕大富坐在正当中的椅子上,脸上愁容不减。左边则是一个头小肉多的家伙,留着几缕胡子,好像一只大肥老鼠,正是孙国正。当日就是他,与吕大富在龙门镇的酒楼上饮酒,宋铮自然认的他。
右手边则坐着一个是身体瘦削的老头,大约五十多岁。一身深青色的袍子,让他看上去好像一个教书先生,若非宋铮眼光犀利,几乎看不出他的袍子是丝质的。
吕春则坐在右侧末首,神情忐忑。
见宋铮进来,四个人都站了起来。
“贤侄,快快请坐。”吕大富紧走几步,握住宋铮的手,“一年不见,你长高了,变成了漂亮的小伙子!”
宋铮微微弯身,“有劳伯父挂念!”
吕大富哈哈一笑,“来,贤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是孙守正孙老板,当日在龙门镇,他也见过你救人的壮举。”
孙守正裂嘴笑道,“宋公子少年英雄,文武双绝,孙某如雷贯耳!”
宋铮拱手施礼后,谦虚了几句。吕大富又指着“教书先生”道,“这一位是綦松綦老板。”
綦松微微一笑,“久闻宋公子大名,令尊西山先生也是我极为仰慕的,只恨无缘拜会!”宋珏号西山居士,熟的人,或者品级较高的人,称呼他宋学士。一般人都称之为西山先生,以示尊重!
这綦松温文尔雅,想来是读过书,不像孙守正那般,故意拽词,让人感觉别扭。
这几个人都是混成精的人物,刚才还都哀声叹气,现在却换上了一副面孔,变脸的功夫都非常到家。
宋铮客气了几句,在下首坐下。
“贤侄,眼下火烧眉毛,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不知你可有什么良策?”面子上的功夫做足了,吕大富直奔主题。
宋铮笑道,“伯父莫慌,许金堂的事差不多已经解决了,今晚酒宴过后,乔参将那边,估计也没什么问题。”说到这里,宋铮故意顿了一下,察看几个人的神色。吕春自然喜气洋洋,吕大富则瞪大了眼睛,旋即裂嘴而知。孙守正眼珠乱转,显然是在怀疑宋铮是不是吹牛。而綦松的眼皮微挑了一下,接着又恢复了严正的神态。
宋铮接着道,“听吕兄说,汇通商贸行生意不错,盈利多多。我只是想问问伯父,对以后可有什么计划?”
吕大富苦笑道,“贤侄,眼下的事,还忙得我们不可开交,哪还有什么计划!”
宋铮忍不住腹诽,这商贸行利润如此惊人,肯定被很多人看到眼里。即便这个年代信息不发达,但不出年,在大齐的各处边关,商贸行都会兴起来。到时候,汇通要想再在这些边关之地插一手,那就晚了。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商人属于下九流的行业,虽然也和官员有联系,却被官员看不大起。高层的官员更是不屑与商人为伍,这也导致吕大富等人无法交结到高级的官员。就从这次的事来看,一个齐州知州就将吕大富折腾的死去活来,丝毫没有办法。
在这种情况下,吕大富能在山东路做好,已经不错了。但要走出山东路,到与西夏相交的河南路、与蜀国相交的荆湖路以及南方沿海,去创办商贸行,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创办商贸行,受到的掣肘太多。但真要商贸行汇通天下,这一步必须跨出去不可!否则,富可敌国一词,便成了笑谈。
宋铮沉思了片刻,便问道,“吕伯父,现在商贸行可曾培养出可以充足的人手?”
“人手倒是培养了一些,按照去年你所说的方法,从库管、接牌、出版,领货等各个环节,都制定了细则,各个环节都有定员打理,层层管制。每个环节都有意识地培养了从十几个到几十个不等的人手。总起来说,有三百多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