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叫自己,宋铮向路边一瞅。只见一个老翁,须发花白,面色红润,穿着一身旧长衫,蹲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面前摆着一副象棋残局。已经有两个老人和一个幼童围在那里,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宋铮走过去,笑道,“老人家,你是在叫我?”
老翁点了点头,笑道,“这位小哥,我看你气质不俗,定是读过不少书,应该也会下象棋。你看看,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生意?”
宋铮向棋盘上望了一眼,感觉有些奇异。这一副残局,对阵红黑双方,所处的形势一模一样。
棋盘下方,黑“将”位于中宫底线正中,两个红兵也位于底线上,与“将”相隔一路。另两个红兵则位于中宫腰际。还有一个红马,挂在中宫角上,只因被自己的兵别着马腿,无法形成将军。更要命的是,中宫的另一个角上,还有一个红车。
另一边同样如此,四个黑卒和一个马、一个车,围住了红“帅”。
除此以外,棋盘上再没有别的子。
宋铮虽然象棋仅是入门水平,仅知道“马走日,象走田,炮打隔座山,车走一溜烟。”即便如此,这所谓的残局也太简单了,宋铮一眼就看出,谁先走谁赢。
宋铮没有立即回话,大街上这么多人,这老翁惟独叫到自己,摆的又是一个废局,有什么含义吗?宋铮抬头望了老头一眼,老头面目和气,满面含笑,看不出什么异样。
这时,旁边观棋的一个老头道,“老田头,你在这街上摆棋也有一年多了吧?这一次咋拿出这么简单的废局来?是不是嫌钱多的没处花了?”
老田头打着哈哈道,“是有点简单,可你知道怎么破吗?”
“怎么破?红先走的话,无论是红兵或者红车,动哪一个,黑将都完了。反之,无论动黑方哪个卒,或者动一下车,红帅也会将死。”
“是吗?我再看看。”老田头又仔细瞅了瞅,仿佛突然醒悟一般,一拍脑袋,“唉呀,我老糊涂了,记错了棋谱。这破棋,干脆放把火烧了!”
说着,老田将棋子一搅,然后就收了起来。
旁边的两个老人哈哈一笑,“老田头,别烧了,你一日不摆棋,我们就少了许多乐子。来来来,再摆一个。”
“唉,老了,眼也花了,看着黑子觉得黑咕隆咚,像到了半夜;看着红子也模糊一片,像是棋子着了火;还有的时候连红子黑子都分不清,唉,真是不中用了。”老头嘟囔着,又应老友的要求摆了一个残局。
这个残局宋铮倒认得,是有名的“七星聚会”。不过,老头嘟囔的话,却让他心中一动。他忍不住又瞅了老田头一眼,老田头却没有看他,还在专心地盯着棋盘。他的右手拿着两个棋子,不停地在手中转着。那是一个黑“车”和一个红“相”。
宋铮嘴角一翘,向茗儿要了一个一两的小银锭,递给老田头,“老人家,这个残局我知道了。不过,我却不会解。待我回去想一想,准备一下,再向你老人家讨教。难得你老人家看得起我,这一锭银子先给你,待我有了解法,再向你老人家讨教!”有意无意地,“一锭”二字咬得颇重。
老田头连忙摆手,“小哥,我咋好意思收你的银子,你不是没下嘛,不行不行!”
宋铮将银子压在残局中的黑“卒”上,转身便领着茗儿向武院走去。
老田头在后面喊了两句,“这位小哥,真是的,俺不能收你的银子呢。这多不好啊!”
旁边一个老头拉住他,“这位公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来的,既然人家给了,你就收着呗!”另一个老头则嘻嘻笑道,“老田头,你可是发了一笔小财,今天晌午你要请酒!”
宋铮没有再理会几个老头,而是慢慢地踱向武院门口。茗儿若有所思,不过,大街上人多嘴杂,她也没有多问。
进武院后,宋铮没有去密州队驻地,而是如同游玩一般,绕到了皇城司据点。
进了院子后,正碰上朱坚,只见他收拾得干干净净,脸也刮了,还涂了一层薄粉,头上束好了头巾,穿上了书生长衫,人也年轻了好几岁。乍一看,还真与完颜玉生有几分相似。
见到宋铮后,朱坚倒有些不好意思,“小兄弟,从来没这么打扮过,别笑话哥哥。”
宋铮心里却有些难受,找人当完颜玉生的替身,这个主意毕竟是自己出的,“朱大哥,你这是哪里话!这一遭可是极险,你若见势不妙,就敢紧跑,小弟定会尽力护你周全。”其实宋铮知道,朱坚虽然功夫不错,但若对上刺客中的高手,几无幸免。
朱坚却有些感动,“小兄弟,你的心意大哥知道,在密州的时候你就救了我一命。我也算死过一次的人了,说啥也不会给密州皇城司丢脸。”
宋铮暗自叹了口气,他霎时明白,如果真有刺客冲进屋内,朱坚定然不会反抗,因为完颜玉生并不会武功,朱坚为了不露馅,也会慨然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