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宸宫中,玛瑙麒麟纹香炉,香泽霭霭清透霄,飘飘柔曼垂丝帘,雾气氤氲沐清池,翡翠玉瓶束琼葩,琥珀荧樽溢酒醇。
满殿的明黄奢华下,处处的金辉绮丽中,雪仪一袭旖旎白纱长裙含忧浅靠在垫铺着精绣鸾凤花纹的软榻上,这道纤尘不染的纯白映衬在这金雕玉砌的宫中,便淡去了一切的耀目光华,只余那采撷万物灵韵的清美。
她遣出了侍候的宫女,默默沉思,看来这魔君绝不会轻易放了秋夜,不过眼下,他也不会伤害秋夜,秋夜定是被他囚禁起来了,难道是被关在天牢?趁现在这魔君不在,正好去探探这皇宫的天牢。
正思量间,一道身影飞入尚宸宫,轻功极为敏捷,气息控制得很好,看来功力不浅。雪仪速速站起,紧握佩剑,注目相视,黑衣男子已落于眼前,颀长清瘦的身形,还蒙着黑色的面巾,雪仪一笑,不需看他的面容,那狭长明亮的凤眸已泄露了他的身份。
男子扯下了脸上的黑色面巾,英俊的面容上绽起灿烂的笑容,轻唤道:“雪仪。”
果然是江南俊,虽然惊惑,此情此境,已无心情也无时间再寒暄多言,遂直接问道:“江公子为何来此?”
江南俊神色紧迫,速言道:“雪仪,此地不宜多言,快随我离宫。”
“若是我要走,这里谁都拦不住我,江公子你快走,我还要救人。”
“雪仪勿须顾虑,我已经救下了秋夜。”
“你把秋夜救出来了?他在哪里?”
“出宫后我再向你解释,总之你相信我,时间紧迫,还是快走吧!我不宜在皇兄面前暴露身份。”
既然江南俊已救下了秋夜,雪仪便点头答应,江南俊掩上了黑巾,和雪仪从窗口飞出,幸而东方宇没派过多的禁军看守,两人又轻功卓绝,迅疾如影般在各座宫殿的房顶上穿梭飞驰,很快便轻易的摆脱了大内高手和禁军的视线。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东方宇离开了议政宫,高丞相深夜觐见便是告知东方宇正朝厉帝所遗宝藏之事,高丞相已查知宝藏竟然被转移到了*国都城临阳,尚、华、云三国之中,本属*国最富,现在又得到了正朝宝藏,更是如虎添翼。
高丞相为此忧心不已,遂当即求见东方宇,东方宇闻得此消息,便愈发肯定了心中对凌川然的猜测,只等着冷语四人从临阳回来复命。
离开议政宫,东方宇便径直赶回尚宸宫。他明白雪仪此时对他毫无情义,可他不能放弃,这次是真的动了心,义无反顾的动了心,他决心留她在身边,天长日久,她自然会被他的真心打动。可她是一个不受约束的世外女子,武艺卓绝天下皆知,留下她、禁锢她谈何容易?无奈,他便囚禁秋夜,只要让她留下,他会不惜一切。
回到寝宫,四处不见了傅雪仪,东方宇勃然大怒,一阵训斥,冷言冷辞守在宫门外丝毫未有察觉,其他人更是毫不知情,继而冷霜前来禀告,秋夜已经被人劫走了,东方宇手掌紧握成拳,重重的敲击在金銮御座之上,蓝瞳泛滥翻涌的狠厉锋芒似乎在宣泄着誓不罢手的决心。
他刚从枫山悬天阁把雪仪请回皇宫,雪仪不可能置秋夜的生死于不顾就悄然离开,看来是有人事先救走了秋夜,再来皇宫带走雪仪,这个人不用多想,应该就是他了。
厉声喝道:“冷言冷辞。”
“卑职在。”
“去查探凌川然的踪迹,若有消息速速回来禀报于朕。”
“卑职遵命。”
“秋夜,带上你的门人回青州去吧,如果你真的为我着想,以后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寅时,正是夜深露重、酣睡正香之时,帝都城外,夜风潇潇,寒意袭人,天地间皆笼罩在深沉的黑幕之下。雪仪正告诫秋夜,摆脱他的追随,江南俊静立于雪仪身旁。
秋夜诚恳自责道:“秋夜惭愧,学武不精,欲保护小姐周全却反而连累了小姐,今夜劳驾世子相救,秋夜感激不尽,请受秋夜一拜!”
江南俊趋步向前,急忙俯身扶起了秋夜,道:“秋门主不必多礼。”
雪仪道:“秋夜,趁现在天还没亮,你赶快走吧。”
秋夜沉默不语,似自责似不舍,雪仪又缓声劝道:“秋夜,走吧,你已经被东方宇盯上,还能留在他眼皮底下?”
秋夜不得已,确实如此,他连东方宇的天魔音都抵抗不住,再留下去,不仅会拖累雪仪救他,更是连累风影门门人丧命,遂折膝跪地道:“小姐保重,秋夜走了!”
“慢着!”雪仪从袖中掏出一块黑色的巾帕,递予秋夜道:“秋夜,你毕竟是我父亲的弟子,今后要更加勤习武艺,这上面有父亲焚云掌的武功秘笈,带回去好生修炼,绝不可落入他人手中!”
秋夜接过黑色巾帕,目光炯炯、慎重承诺,“多谢小姐,秋夜定不负小姐之言!”
秋夜转身而去,须臾,便消失在了深黑的夜色中。
帝都城外伫立着两人,是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黑衣飘飘,白衣袅袅,半响无语,对她而言,今夜很长很累,倏然间压抑、亟待都如烟消散了,盈盈秋水微微半阖,浓密长睫轻轻掩敛,片刻的出神是如此惬意,徜徉在发梢裙摆的柔风也蓦然间清婉可人;
对他而言,今夜很清很美,静候在她身旁,不必言语,那宁谧的空气亦含着丝丝情愫。
“有何打算?”江南俊轻启薄唇,淡然问道。
她倏然被唤醒,倩然一笑:“我要走了。”
“南俊也无事,不如一起去江南赏游?”
雪仪半惑半疑的流眸而视,那凤眸里纯然而清澈,道:“我要回西重山去看看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