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难平,子时已过也无心入眠,徐徐站起,静静的走出楼阁此时阁檐上的夜明珠已蒙上轻薄丝缎,光线柔和朦胧。
川然闲步缓行,毫无目的的悄然穿梭在回廊亭台,神思万千,事事心殇;与生俱来的身份,身不由己,东方宇这样的对手,无可奈何。
他蓦然停住脚步,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雪仪的房外,夜深了,里面竟还亮着光,心隐隐悸动,手不听使唤,再也无力向前迈开步子,玉指缓缓抬起,却又沉沉落下,他在问自己,为何不忍敲门?是怕她知道自己又酝酿了一场阴谋,又策划了一个悲剧吗?
他默默的立在门外,有种绞痛的感觉沁入心底,恍惚犹豫间,她竟已从房内开门,凝眸相视,彼此已隔的那么近,这一刹暗流汹涌却死寂般沉静。
他深深凝望,无法察觉自己流露了什么,只感心绪神思满满都萦绕着她,她的眸光潋滟飘渺,含着惊惑,他想抹去她眸中那一缕不该有的忧思,却不知这道浅痕是他自己漾起。
萦损柔肠,她辗转难眠,从王府夜宴而回后,她忧愁思虑,她感觉到今夜的事和他有关,不忍相问,不便开口,沉思间感觉门外有人,竟不想会是他!散去了之前的愤然,只余惊异困惑,他为何如此深含倦色、怠意沉沉?这般愁殇之容令她心颤。
“凌公子有事么?”沉默半响,雪仪淡淡而问。
川然淡下了眸底的隐晦光影,颓然沉吟,“累了,想见你。”
杏目微颤,他素来深藏不漏、处变不惊,此刻竟会如此怅然,泄露自己的脆弱,她如羽翼般轻柔道:“现在见到了。”
“不够…”他忘情而叹,但觉失言,又问道:“这么晚还没休息?”
“你也一样。”
掩不住的深情倾泻而出,“还好你在这里,我怕我留不住你。”
他眼中淌的是萧瑟或是惶恐?雪仪不解,嘤咛轻唤,“川然…”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他欣然绽笑,失意的心里融进了几许宽慰,“想听你的琴声,可以么?”
那如玉温润的嗓音伴着忧郁眼神,让她没有拒绝的罅隙,她牵唇柔柔一笑,倩然转身,向亭间古琴走去。
那一笑,川然如沐山涧明月,似临蓬莱清风,移步随她而行。
夜,静得能聆听到呼吸,他斜靠在古琴旁的藤木软椅上,懒散之姿不减尔雅,静静凝视着她。
“你不问我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么?”
她清逸流睫,嫣然置之,道:“不重要了。”继而又莞尔一笑,道:“算是回报你那天晚上的一曲《月赋》。”
他视线不移,情意不改,“我们之间算得清么?”
浅笑不语,心底轻叹,一旦相逢,便撩起千万纠葛,难解难清;如果离开,那么所有的牵涉都能了断。
美人垂目,徐徐挑起纤细玉指拨弄琴弦,琴音不急不高,仿佛恬静清谧的一泓清泉,散去那侵染已久的浊秽,令人缓缓浸入回忆的缠绵,撩起那怡然惬意的情怀,正欲舒心时琴音却曲折黯淡,渐渐坠入低沉的阴郁,丝丝缕缕萧萧簌簌,凄凄幽幽如泣如诉,犹如浓雾弥漫,令人茫然怅惘,愈来愈低的飘渺之音几不可闻,似要消匿之时却又婉转轻扬,渐渐轻快怡悦,似穿云破雾柳暗花明,灵动如泉水出涧,温柔如春风拂面。
纤指游离在拨弄倾诉的琴弦,思绪游弋在琴旁倚靠的天人,她抬眸而望,他已安然闭目,便垂睫弹指收音,琴音默默平缓似炊烟消散,幽然委婉间如回声般绵绵消散。
雪仪抚裙站起,轻轻走至软榻旁,幽幽轻唤,“川然…”他却没有回应。
盈盈秋水默默细望,均匀的气息,安然的睡容,绝美如昙的玉容此刻洋溢着摄人心魄的俊美,她抬起柔夷抚上他的脸庞,温润的触感令她心仪,英气的剑眉,阖上的黑眸,劲挺的鼻梁……她深深刻入心底,不该遇见他,不该有的悸动,他隐瞒的太多,算计的太多,她对此反感排斥,既然如此,何必再猜测他的身份,何必再这样纠集下去,不若趁早离开,心殇也淡些,南雪北川,本是两个方向,终不可能走到一起!
七月六日,帝都城里,万花楼失火传遍了大街小巷,无数人痛心不已。江湖上,圣教护法教众一夜间全部死去,江湖传言四大护法行刺永平王,永平王暴怒,杀死了四大护法,而后又带兵踏平了圣教总坛,灭了圣教余孽。
七月七日,情人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