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本是仰面扬着蛾眉瞪着不太好看的金鱼眼瞅着小素,听了小素的话后,立马蔫了,就像霜打的茄子扒拉下了脑袋,瘪瘪小嘴,眼珠儿吧嗒吧嗒的落在了褥子上。
前几天春花的娘带话进来,说她爹得了重病,需要很多刀币。
其实本来宫里的丫头基本都是被家里卖了的,模样干净机灵的才能进宫,而且进了宫就不许再和家人联系,除非当了夫人。所以,小素的爹娘就没来过,别的丫头也是一样。
而这春花却是个例外,她是宫里的小管事的人情进来的,而且她家就住在这都城里,父亲是个工匠,有活做的时候才有的赚,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所以全家人都靠她的月钱过活的。
这春花平日已经将月钱悉数都交给了家里,哪里还有钱给他爹治病,正发愁着,偏这小素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这一哭倒把周围躺着的七八个小丫都哭醒了,纷纷过来安慰。还有人拿了几个刀币塞给了春花“春花收下吧,我也没有多少……”这样开了头,小丫们都纷纷从各自包袱里拿出了七八个刀币也递给了春花。
春花激动的跪在炕上,一时哽咽着都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不住的给大家磕头,一会儿面前也堆了不少刀币。
小素犹犹豫豫的打开了她那墨绿色的锦囊,拨弄了半天,抬头一看,屋里的小丫们都看着她呢,只得依依不舍的拿出了五个刀币放在了春花的面前。
唉!辛苦一个月,也不过只赚二十五个刀币,这一下就去了五分之一。
“小素,你平日得了那么多打赏,怎么还不如我们给的多?!”
“是呀,亏得春花刚才还说你有高——贵的人品!”故意拖长了的语调有着强大的煽动力。
屋里炸开了锅,哼哧声此起彼伏,小素就算再不在意,也忍不住心烦起来。
“你们不要这样说小素,小素给的已经够多了,春花谢谢大家了,春花替全家人谢谢大家了。”春花倒是真心为着小素,又冲着大家磕头,议论声方才悻悻的止住了。
过了几天,春花家里又带来消息,春花她爹的病好多了,但是刀币都用完了,还需要更多。
“不如去求求公主吧。”小丫们都为春花出着主意,她们那点月钱买些脂粉珠花之类的小玩意后就所剩无几了,剩下的前几天都捐给了春花,现在实在拿不出了。
“不行!公主知道了,嬷嬷就会知道,与家里还扯着会被赶出去的。”
“不行不行,我们全家还指着我了,我不能被赶出去。”春花快速的摇着手,紧锁着眉头坚决的否决了去向公主求援的提议。
“小素,公主殿下今晚让你去值夜”清脆的声音传来,成了天籁之音,带给了大家新的希望。
“锦儿姐姐,快快进来。”听到屋里小丫们的齐声呼喊,苗条婀娜的身形儿娉娉袅袅的进了屋子,没有看到小素的眼眸是温婉如水般的柔和。
小丫们围着锦儿,七嘴八舌的好不容易将春花的事情说清楚了。
锦儿也不含糊,立马扯下腰上的胭脂色锦囊,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铜板大小的金子,毫不犹豫的塞在了春花的手里,目光却从人缝里穿过去,久久的停在了正在梳头的小素身上,充满了挑衅和不屑。
这样的目光,这样的不屑,让小素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那一刻小素像中了蛊,也不甘示弱的拿出了公主打赏的雀儿玉簪,在小丫们讶异的目光中塞在了春花的手里
“将簪子拿去卖个好价钱吧。”
春花一时激动的愣住了,握着金子玉簪,喃喃的直说谢谢……
小素用眼角瞥见旁边的锦儿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心里一沉。
出了屋子,凉凉的秋风让小素清醒冷静了许多。
那上等羊脂玉的雀儿簪可以换多大的金块呢?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小素有多么好奇,而是让她心痛了整整一夜。
坐在高高的台阶上,除了偶尔想想还会不会再碰到黑衣刺客,满脑子都是锦儿。在太子丹出现之前,锦儿都是温婉含蓄的微笑,现在挥之不去的却是那冷冷鄙夷的眼眸。
“砌!”我干嘛要在乎一个小丫头,管她怎么看我!
小素站起来对着高挂在夜空那轮孤独的明月,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名的淡淡花香遁着秋风而来,直沁入心脾,烦恼顿时消散不少。
香味越来越清晰,睁开眼睛,才发觉这香味源自面前一小捧小雪球般的野菊花。
握花的人黑巾蒙面,黑衣黑裤,先打起了招呼:“又碰到你了,真巧。这是我方才在园子里采的,拿去吧。”
在不时有甲兵巡视的宫里采这么一捧花儿,被他轻描淡写的说成就象在自家后院随意摘的一般。
看着这满是笑意友善的眼睛,小素的心情很是微妙,连她自己都拿不准,唯一清楚的是高兴比预料的要多一些。
“这是你的行宫吗?怎么隔三差五的来?就这么自信不会被捉住吗?”
好看的眼睛里笑意更浓了“这是在担心我吗?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