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嗯……”蓉若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次日清晨。映入视线的是营帐白色的帐顶,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蓉若撑起身子,依旧感到头一阵昏昏沉沉,却是看清,自己竟是置身于小小的军帐之中。
门帘一掀,一道异常熟悉的身影闪入,细长的眸子含笑看着蓉若:“你醒了啊!想不到,意气风发的御前侍卫行走洛长卿洛大人,是个女人呢!”
抿起唇,蓉若抓紧盖在身上的毛毯,灼灼瞪视着对面的男人,正是此次围剿行动的总兵大人。
“你想怎么样?直说好了。”蓉若冷淡道。
“听说你和枭王的关系非同一般,夜夜他都是到你那里过夜,看来,他很喜欢你啊!”总兵大人笑得阴险,径自走近蓉若:“你说,他如果在战场上看到你,会怎么表现呢?”
“还真是卑劣的计谋。”蓉若冷笑起来,白了那总兵一眼:“且不管我是不是洛长卿,朝廷那里都不会让你伤我的,不是么?总兵大人!”
“很遗憾,我可是不像那枭王那么喜欢怜香惜玉,当日,我的弟妹不过是和她一个区区侧妃嘲讽几句,那侧妃不小心受了伤,他便是迁怒于我弟弟,搞得他贬为庶民,弟妹也是后来被歹人所杀……这笔账,我一定是要算的!”总兵大人被戳到痛处,愤恨道:“至于你……在战场上死了,那缘由就说不清了,我随便一套说辞便是可以撇清自己。就算是皇上护你,也管不了天灾。你以为你的死活,能威胁得到我吗?我看你还是自求多福好了!”
“那我还真是要自求多福了,而且我劝大人也别抱太大希望,因为王爷他心目中,我,根本就不屑一顾。”蓉若轻嘲一笑,幽幽道。
“你在他心目中如何,可不是你说了算!”总兵大人脸色一沉,扔下一套衣物:“换上它,把自己收拾干净点,说不定是你此生最后一件衣服了!”
目送着总兵离开,蓉若视线转到那衣服上。那是一套玫红色的女装,蓉若不由得感叹,这个总兵大人竟是在军队中也搞到了女装。这衣服说不上漂亮华丽,甚至极为普通,但是这醒目的颜色,加之又是女子穿着,在冰冷的战场上绝对异常夺目。
迅速穿戴整齐,蓉若没有束发,只是理顺了过腰的长发,用缎带松松的从中间系住。脑子飞速地运转着。
现在她被抓来,措手不及,花剑也不再身边,一点防身的东西都没有。很难从这里逃出去。而一旦到了战场上,形势便是更由不得她。椴潇然,绝对不会对她施半分的怜悯,活命,除了靠自己,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指尖滑过腰腹,忽而触上那在出宫密道里拾到的软剑,依然稳妥地缠在腰间。
也许,关键时刻,这件东西还能救她一命。如今,也只好随机应变了。
刚换完衣服,便是有两个卫兵进来,压着她出去。双手双脚都被锁上镣铐,她被迫与总兵大人共乘一骑,随钦兵第三次攻城。
沙场之上,狂风卷起沙石。两军对峙,钦兵却是完全没有动兵的意思。
“让椴潇然那乌龟小儿出来见我!畏畏缩缩地躲在城中,算什么男儿好汉!”总兵大人剑指重央宫城门,妄自羞辱道。
“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你这种喽啰,我重央宫护法一人绰绰有余!”重央宫出战的首领一脸不屑,大笑道:“一群残军败将在这里吵吵嚷嚷,也不动手,说出去让人笑话!”
“哼——去转告你家了不得的宫主大人!他再当他的缩头乌龟,他的女人立刻死在我的刀下!”总兵大人猛喝一声,一把抽出陌刀,架在蓉若纤细的脖颈前。
“大人死心吧,杀了我,他也不会出现的。那个人的心里,只有永恒的利益,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失了势力?这一点,总兵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蓉若淡淡一笑,每说出一个字,心就冷下一分。
“你给我闭嘴!”总兵怒喝一声,陌刀紧了紧,几缕秀发被割断,飞扬上青空。
“总兵大人,为难一个女人,好大的气魄啊!”城楼之上忽而传来一声清亮的嘲讽,气息发自丹田,声音辽远,余音久久环绕在沙场上空。高高的城楼上,一抹墨黑的身影,孤高而桀骜,衣角凌风,好似一只展翅的雄鹰。
“椴潇然!你终于舍得来了!有种的,下来打一场!”总兵大笑起来,陌刀指着椴潇然,目光如矩:“今日,我势要拿你项上人头!”
“想不到堂堂天泽御林军的总兵大人,竟然跑到战场上单挑来了!你不觉得儿戏吗?莫非你身后那十万大军是来撑腰的?”
“废话少说!你立刻下来,不然这个女人,就死在你面前!”总兵有些不耐,陌刀猛地回转,再次抵住蓉若的脖子。
椴潇然眼睛微微眯起,即刻唇线绷住,一字一顿地说着:“她固然重要,但是和胜利比起来……一文不值!”言毕猛地一扬手,大喝一声:“我军听令,杀!”
话音一落,重央宫的将士冲过来,与钦兵厮杀到一起。总兵眼中燃起火焰,愤然看着蓉若:“看来你的枭王,还真是薄情……”说着,陌刀一晃,刺向蓉若的脖子。
锵锵——
蓉若大骇间,只见眼前火光一闪,那刀被长剑抵住,再一转眸,一个一身戎装的将士正灼灼看着她。
云彻!
来不及开口,自己就被总兵当成盾牌挡在身前,云彻担心伤了蓉若处处留情,和那总兵过了几招,都是无法救人。正焦急间,那总兵一刀刺入蓉若肩膀,鲜血喷涌而出。
“不想她死,就让椴潇然趁着她的血没流干追上我!”总兵大笑着,调转马头,一路冲了出去。
云彻心焦,欲追过去,眼前被团团钦兵拦住去路。愤然间,回眸望向城楼,那里已经没了椴潇然的身影。
且说蓉若被那总兵刺了一刀,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又是被他带着在马上颠簸狂奔,伤口刺激得出血越发猛烈,红色的衣袍湿了一半,整件衣服都好似是被血染红的一般,暖暖的。
她死死抿着唇,竭力保持意识,抬手按住伤口,阻止鲜血的涌出。但是力气还是一分一分的从身上泄去,最后她不得不歪倒在马背之上,粗重喘息。
视线越发模糊起来,马蹄声越发凌乱,似乎有好多马匹同时在跑一般。头慢慢朝下坠去,迷离的视线里,四条马蹄变成了八条,一匹马也变成了两匹马……
“你以为单打独斗,就能赢了我吗?”耳边忽而响起极为熟悉的声音,阴冷,狠辣,不带一丝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