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斯特还在担心自己浑身是血的样子进城的时候会遭到士兵的盘问,然后引起骚乱呢,所以暗暗保持着戒心。
谁知道事情完全不是按照他的想象发展的,经过洞开的城门时,他看到的是和城墙同样古旧破败的两扇城门,完全是任凭风雨侵蚀而没有经过任何保养的样子。
木板上漆皮掉落,斑斑驳驳,一些腐烂的地方居然生出了淡绿的青苔,被锈蚀的快要断裂的铁皮包裹着,上面几乎一半的镏钉已经不知去向。
城门只有两个守卫,说是守卫,仅仅是因为他们仍然存在于那块区域而已。
其中一个已经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地上,打着呼噜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另一个呢?也背靠着墙用以维持着自己的身体仍然直立着,手里的长枪被他当拐杖一样拄在地上,支撑着身体的另一半重量。
他戴着卫兵制式的轻型铁盔,这可怜的装备已经完全看不出来金属的光泽,如果不是它特有的样式证明了它原本是一件什么用途的东西,那么其他人很有可能就把他当成一个乡下民兵戴的那种缺少防护能力的硬皮帽子了。
这个家伙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只不过依靠了这顶头盔的边沿给他带来的良好掩饰,还有他无意识中对平衡学的精确掌握,事实上他已经和地上那个鼾声如雷的家伙没什么两样。
杰斯特、薇薇安和卡秋莎,哦,差点忘了还有娇小的艾薇儿,一行四个就从这样的两个城门守卫之间鱼贯而入,走进了艾玛-这个拥有城墙,颇具规模的城镇。
石板铺成的街道还算平整,纵纵横横的交叉着,把旁边低矮的房屋分隔开来。
街道上的行人很少,显得非常冷清,几乎见不到成年男子和年轻女子,只有包裹的严密头巾,身形臃肿的中年妇女迈着急促的步子匆匆走过。
薇薇安拉着杰斯特,杰斯特拉着卡秋莎,在转了三次弯,穿过四条小巷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眼前是个两层的房屋,敞开着的大门上方,一块黄鞠木做成的牌匾上写着几个大字:“莱拉之弦”,上面还浮雕着几个飞扬的音符。
店面看上去门可罗雀,相当陈旧,没有生气。也是啊,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又有多少人能无忧无虑的开怀歌唱呢?用来放松和尽兴的音乐在乱世中也成为了奢侈的享受。
“爸爸,爸爸!”薇薇安一边焦急的喊着,一边走进门去:“您在吗?快来!”
她又回头招呼杰斯特:“骑士先生,您快进来吧,这里就是我家。那边有拴马桩,先把您的坐骑栓好吧。”
“哦,我的宝贝儿,你回来啦,今天怎么样,在外面玩的开心吗?”
柜台后面的一扇门打开了,微光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屋子,他面带微笑,张开双臂把迎过来的薇薇安抱在了怀里:
“我的小乖乖,你不是去摘苹果了吗?放到哪里去了?我在家可是迫不及待的等着吃呢。”
他的嗓音很和缓,没有一丝粗犷的气息,并隐隐约约的带着一种让人平静的力量。
“爸爸,先不要提苹果啦,快,我需要您的帮助!”
薇薇安拉着爸爸的手往正门走去,这时候杰斯特也刚进门,两个男人的视线正好碰到了一块儿。
杰斯特感觉有点窘迫,没想到这么快的时间就见到了她的爸爸啊,现在他还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呢。
而且,该怎么称呼薇薇安的父亲呢?叫大叔吗?不好吧,又俗气又显得生分,他马上把这个方案给否决了;那么叫莱拉叔叔?呃貌似这样又显得过于亲近了,好像已经是多久的老熟人似地,而且怎么想也能感受到有那么一点点暧mei,于是又否决掉;
那么那么就叫莱拉先生好了,恩,这样称呼才是应该的礼数吧此时此刻他才感觉到父亲对于他这方面的教导是多么的贫乏,不由得开始埋怨起父亲来。
莱拉先生的身体修长挺拔,在他身边的薇薇安个头只到他的胸口,这样子比较下来,就是比杰斯特也要高上半头左右。
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开襟长袍,水蓝色丝质的袖口和领口滚绣着淡金色月桂纹饰,行走时的微风使长长的后襟更显飘逸,上面用银色的丝线绣了一把一尺见方的七弦琴。
他一头直顺的长发宛如流泉一直垂到肩膀下面,和薇薇安是一样的紫色,额头前端的两缕用纯银的金属环束成两根小辫子垂在脸颊的两侧,这样更加衬托出如刀削般脸部英俊的线条。
他有一双天池湖水一般清澈的碧蓝色眼睛,(这让杰斯特不禁联想起了薇薇安的母亲的眼睛应该是什么颜色)配合着宛如下弦月的淡淡的清秀双眉,使他给人的感觉平和、温柔而多情。
使杰斯特感到尤其惊讶的是,不同于自己父亲苍老的样子,莱拉先生显得非常年轻,他的脸颊光滑如镜,没有一丝皱纹,手指修长而柔韧,给人灵巧和稳定的感觉。
如果不是亲眼听到薇薇安叫他爸爸,自己还真会以为这个人是他的哥哥罢了,他看上去甚至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无论是从穿着和一切细微的角度去观察,都显得那样的年轻富有活力。
莱拉先生也看见了走进来的杰斯特,他的微笑刹那间消失了,冷峻的目光盯了杰斯特一眼,又赶忙低下头用爱护和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
“估计他把我当成骚扰薇薇安的地痞流氓了”看到莱拉先生瞬间冷下来的脸庞,杰斯特懊恼的想着。
但是这能怪谁呢,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满身血迹,狼狈不堪,还身携凶器,又冒冒失失的跑进人家家里,像极了一个劫色不成反被打成猪头又恼羞成怒紧追不舍的小混混啊!
想到这里杰斯特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这下可惨了,怎么解释呢?什么良好的第一印象算是彻底泡汤啦!”
薇薇安好像也觉察出情形有些不对,她拉了一下莱拉先生的衣角,有些撒娇的语气说:
“爸,您想到哪里去拉,他骑士先生,可是救了我的恩人呢!还为我受了伤爸,您快帮他查看下伤势吧,再好好包扎下,貌似很严重呢。”
“哦?原来是这样”莱拉先生望向杰斯特的目光回复了柔和:“那么快跟我来吧。”
杰斯特跟着父女俩走进了内间,屋子里光线很明亮,午后的阳光透过大大的窗户,折射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莱拉先生让杰斯特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然后拉过他受伤的左臂,一脸慎重的表情。
“恩,还好,骨头没有断。”
莱拉先生的手指顺着杰斯特的手臂轻轻摸索着,小心的检视着伤口。他的手指仿佛带有探寻的魔力,杰斯特只感觉手臂上传来一阵暖流,好像开始恢复了少许的知觉:
“您的骨骼和肌肉好像都不同寻常的坚韧呢,对不起,先生,我指的是和普通人相比较。看来您应该是一个资质不凡的武士。”
他继续一边检视一边低声说着:
“上臂骨有两条细微的裂缝,但是没有断折,这样的骨伤不用上夹板矫正骨头的位置,也会愈合的很快,但是注意!您至少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不能再使用这条手臂发力做任何事情了。”
他的手指又移动到杰斯特手肘的位置:
“肘部的筋腱也受到了一定的损伤,需要保养,然后就是肌肉,伤痕太深,破坏了主要的肌肉纤维,而且切断了几根比较大的血管”
“薇薇,宝贝儿你去下储物室,把橱柜里的药箱拿来。”他扭头吩咐女儿。
薇薇安嗯了一声,轻盈而快速的转身去了,然后不到一分钟就回来,手里夺了个亮银花纹镶嵌的木匣子。
莱拉先生接过匣子打开,又吩咐薇薇安:“去拿陶罐到院子里取点井水来。”
然后很灵活的解开了杰斯特紧紧扎在伤口上方的那条绳子:
“这个不能扎的太久,时间太长会导致肌肉和血管坏死,那样的话就不是普通的医术所能治疗的范围了,您就需要一个艾尔拉斯的高级侍者来对您使用恢复魔法了-很明显这个我不会。”
他脸上露出一丝解嘲的微笑:
“虽然我也是艾尔拉斯的信徒,但是我没经过这方面深入的修炼。恩,伤口很深,而且混入了很多泥土和金属的锈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伤害您的这件武器上没有附加任何负面的法术,也没有浸毒,如果是那样的话就会麻烦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