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五月十八日,是个黄道吉日,虽然南国的太阳炙热大地,可是澳门的外港确实锣鼓喧天,等待一年的广东商人和官吏们终于盼到这一天了。今天,从西洋来的第一艘船驶进了港口,大家发财的好日子到了。
“谢大人、顾大人,小的先去看看是哪一国商人的船只,马上过来禀报两位大人。”守澳提调脱继光兴奋的对广州海防同知谢立敬、香山知县顾其言拱手言道。
“脱将军,你赶紧去吧,外夷船只来粤,你要仔细盘查。”谢立敬心情很好,对脱继光这个低级武官也称为将军。
“谢大人,这广东的太阳挺毒辣的,您还是跟下官到船舱里去避暑吧,抽税的事情,还是让那些丘八去忙吧。”顾其言撑起一把打伞给谢同知遮阳后说道。
谢立敬连连摆手道:“香山县,本官受海道郑大人重托,一定要把外夷船只的税收搞好,为国库增收,本官不在第一线不放心啊。你看看,这一只外船,估计也得有六七百料吧,整船的货物就是好几万两银子。没有我们这些圣人门徒盯着,那些丘八胥吏还不把国税给吞噬得干干净净。”
我呸,你谢立敬是去年因为英夷的事情没办好,抽身不开来澳门给外夷进港船只收税,失去了一个大好的贪渎机会,加上到年底你就要调走,只剩下今年一个发财的机会了,所以现在一早就赶过来想把去年的损失补回来。虽然在心里鄙视谢立敬,但看在大家都是读书人的份上,加上对方是五品官,比自己足足高了四级,顾其言还是拍马屁道:“大人忠于职守,是我等楷模。若是我大明官员都如大人这般尽职,国事怎能糜烂如此。大人请。”
很快,脱继光乘坐小船回到岸边来禀报,说是一艘佛郎机船只进港来贸易,请求两位大人上那只大番船去验货,订下收税事宜。
“顾大人,那咱们就上船去监督一下咱们海道衙门的吏员征税吧?”谢立敬征求意见道。
很快,两人在脱继光的带领下,在众多衙役的簇拥下,等上了那只大番船,在外藩夷人船主的招待下,开始盘查货物,征收关税了。
“三位大人,小的船只的税已经算好了吧?请问咱这只小船要纳水饷和陆饷一共多少。”番船的船主查泰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这番子,这么心急。大老爷还没算好呢,等今天晚上你来了再说吧。”脱继光一摆手道。
“小的已经准备好了三千两银子,晚上就送来。各位大人,那这船货的税?”查泰献媚道,但在心里却痛骂这些贪官。
“既然这样,这税就定位五百两好了。等明天我们把纳税明细算好,船主你再来纳税好了。”谢大人开口道。这是要等收到那一千两银子之后,才能把水陆饷明细给船主,让他按照这五百两的数目纳税。但如果今天就把纳税明细给这番船主,让他现在就纳税,等晚上对方不送钱给自己,就悔之莫及了。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所以这是历代主管征税的官吏留下来的惯例,既要拿钱,又不能让夷人给耍了。
“市舶司副提举高建修求见广州府同知谢大人。”正在帐中三位官员准备怎么分赃的时候,卫兵来报。
“市舶司副提举?高建修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无品级武官嘛?市舶司自从李凤那个死太监死了之后,已经名存实亡了,他倒好,把朝廷赏给他的一个虚职到处炫耀。不见。”谢立敬隐隐觉得高建修要破坏自己的好事,直接下了逐客令。
“谢大人,还请大人不要赶下官出去,下官是来执行公务的。哦,原来顾知县和脱提调也在啊。”高建修不要脸的不请自来,把三人气的要死。
“下官参将高大人。”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高建修的副提举是杂官,而且还没什么实职,但毕竟不是武职,而且是从六品,正好比七品知县大一级。所以顾其言只好拜见高建修。
“执行公务?你一个小小的把总,把关闸给看守好了就行了,这里征税的事务你就不必管了。”谢立敬早就看高建修不爽了,执行公务也不要妨碍我发财啊。
“谢大人,在下可是代表市舶司来对这些进港船只征收国税的。难道大人忘了,下官可是圣上亲自下旨任命的市舶司副提举?”高建修微笑道。
“市舶司,早就不管事了。现在征税的事情,是由海道衙门负责,高大人请回吧。”
“谢大人,下官可是记得自太祖高皇帝设立市舶司以来,就规定是市舶司专门负责外藩船只的抽分征税的。这海道衙门是哪位皇帝下旨可以征税的?”高建修阴阳怪气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