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正想着,忽听走廊的另一端传来女子的声音,郑月桂好奇的扭过头,却见项红玉笑盈盈的迎面走了过来,边走边道:“公主身体有恙,应当卧床好好休息,外面天寒,小心冻坏身子。”
“原来是郡主啊,多谢郡主关心,我只是小染风寒,不打紧的。”郑月桂面带微笑地往前迎了几步,淡然一笑道:“今天白天在马车上小睡了一会儿,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所以想出来走走,对了,郡主,时候已经不早了,你怎么也没睡啊?”
项红玉微微怔了一下,爽朗的道:“和你一样,睡不着,本想逛逛后花园,不曾想听到有人在此吟诗,所以就跟了过来。”
郑月桂脸色微红,惭愧道:“月桂无心惊扰郡主,还请郡主见见谅。”
项红玉咯咯笑道:“见什么谅呀?公主您太言重了,我虽不懂诗文,不过却特别羡慕那些诗人,尤其是像公主您这样富有才气的才女,说真的,您刚刚念的那几句诗实在是美极了。”
郑月桂羞涩道:“郡主说笑了,月桂何德何能,岂可以‘才女’二字自居?”
“公主姐姐,您就别谦虚了。”项红玉叹了口气,惆怅满面的道:“只可惜我脑子不够用,要不然我得拜你为师,到时候就可以在某些人面前好好炫耀一番,省得他老说我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见这丫头说话时,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又是发笑,郑月桂顿时一头雾水,诧异道:“郡主说某些人是指……?”
“就是那个石山呀,提到这个坏蛋我就来气。”
“石山?”郑月桂只觉得这个人名非常陌生。
“对呀,就是他,这个没良心的大坏蛋,若不是因为我姐姐,我才懒得帮他呢。”项红玉振振有词的道。
郑月桂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石山’到底是何许人也,但通过这丫头的那张亦嗔亦喜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个叫‘石山’的人在这丫头心目中的位置很重要。
本来这是别人的私事,她本不便插嘴,但见这丫头在自己面前诉苦,她只得附和道:“如此说来,那个石山倒是一个罪大恶极之徒,竟连郡主都敢得罪,郡主,依我看,你何不派人直接将他关起来?”
“关起来?”项红玉惊了一下,虽说她对绍岩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又气又恨,却没想过施以手段去报复人家,以前没有,以后更没有。
见她一脸惊讶,郑月桂不禁掩唇轻笑,然后肃然的道:“是啊,郡主不是喜欢他吗?你喜欢他,可他不喜欢你,你呀,就给他绑起来,等到他什么时候同意娶你了,你再放了他。”
“我喜欢他?”项红玉吃惊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冷哼一声道:“公主姐姐,您就别拿我开心了,这么说吧,就算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他的,在我心里面,他就是一个彻底彻尾的大坏蛋,况且——”她没有说下去,心里却道,况且他是姐姐的意中人,我又怎能跟姐姐争呢?
郑月桂注意到她的无奈表情,便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宽慰的道:“郡主,请你不要怪我多嘴,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那位叫‘石山’的人,既然你喜欢人家,你就应该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他,不然人家怎么会知道呢?要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千万不要因为自己拉不下面子而错失一次难得的机会。”
项红玉脸皮很薄,郑月桂的一句话直接说到她的心坎里,说得她脸红耳烫,一时半会儿竟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是没有向绍岩示过爱,可是人家偏偏对自己无动于衷,如果这个时候再死皮赖脸的去求他,那岂不是显得我太不自爱了,不行,我决不能让这个坏蛋看扁我。想到这里,项红玉故意绕开这个话题,随口问道:“公主姐姐,听你话的意思,莫非你也曾轰轰烈烈的爱过?”
郑月桂被问得哑口无言,她觉得‘爱’这个字离自己太过遥远,更别提什么‘轰轰烈烈’了,身在皇家的她,在外人看来是那么的高贵儒雅,温婉端庄,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在统治者面前就是一件物品,她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爱’。
父母早逝,她就像一只断了翅膀的小鸟被关在宫里,先是因为政治的需要,被皇兄赐给司马俊,司马俊死后,如今又被当作礼品送给了金定国,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也许等到真正成为金家妻子的那一天,一切将会彻底结束,可是让她嫁给一个与自己毫无感情的人,她宁愿选择孤独的走一辈子,然而她偏偏又不能发出任何抗议,否则郑家的江山马上将由奸相汪伯炎所替代。
“公主,您怎么了?”项红玉见她目光呆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慌忙连唤了两声。
郑月桂下意识的缓过神来,微笑的道:“郡主刚刚问我有没有轰轰烈烈的爱过,我的回答是——爱过。”说到此处,她的脑海里瞬间浮出绍岩的那张笑脸,以及二人从御花园相遇到跌入神井,再到后来爬山涉水走出神井……,直到那次林中分别等画面,一切看似那么遥远,却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让人难以忘怀。
项红玉以为她说的是金定国,不由得摇头叹息道:“亏得公主这般对他,这家伙却一点都不领情,你看你都生病了,他还抛下你不管,这样的男人真不值得你去爱。”
郑月桂嫣然一笑:“难得郡主如此仗义,只是我说的并非是他。”
“不是他?那会是谁?”项红玉俏眉微皱,不解道:“不是说公主是自愿嫁给金胖子的吗?”
郑月桂点点头,无奈的道:“明明两个相爱的人,却因种种原因而不能在一起,这就是我们皇室家族,明明毫无感情可言的两个人,却因许多不合理的借口硬是凑在一起,郡主,你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项红玉似懂非懂的摇摇头,在当时那个年代,婚姻大事全由父母做主,本人却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幸好长乐王是一个开明之士,从来不干涉女儿的个人问题,这让项红玉感到非常庆幸,然而对于郑月桂的不幸遭遇,她又不得不报有一丝同情之意,安慰道:“公主姐姐,您就不要多想了,不是有句话叫有情人终生什么的。”
“有情人终成眷属。”
“对对,就是这句话。”项红玉嘴角浮出一丝鬼笑,“这样吧,你把你心仪之人的名字告诉我,我保证帮你找到他,至于金胖子嘛,待我回国请示我们的皇上,让他派特使转告你们的皇帝,就说你不喜欢金定国,让你们皇帝直接解除婚约得了,我想你皇兄该不会连大楚皇帝的面子都不给吧。”
“当然不会,皇兄对贵国皇帝一直都很仰慕。”郑月桂是个聪明的姑娘,眼下虽是楚、梁两国合作,但早晚有一天都会化友为敌的,虽然她曾听说楚国的皇帝是个无道昏君,可为了缓和两国之间的关系,她也只能那么说。
“那就好办了,公主姐姐,你就说吧,你的那位郎君叫什么名字,是东林人还是你们梁人?”项红玉很爽快的挥挥手道:“如今大半个东林国都有我们的人,只要你把名字说出来,本郡主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
郑月桂扑哧笑道:“掘地三尺,呵呵,那倒不用,我想他如果知道我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过来找我的。”
“公主姐姐,你当真就那么自信?”
郑月桂嗯了一声,没有继续往下说,项红玉见她不肯说出那人的名字,便不好再问下去,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身后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一个轻微的脚步声。
郡主府上本来就没几个下人,项红玉单听脚步声就可以判断出下人的名字,头也不回的道:“秋菊,是你吗?”
来的确实是一位丫环,却见她双手拖着一个四方木盘,上面放着一个大碗,远远就能闻到一股香香的鸡汤味,她毕恭毕敬地走到二人面前,“奴婢秋菊见过郡主、见过公主。”